四月初, 林福全家举办暖房宴。
林满堂在前面迎客,等亲戚们都到了,他就陪自己这些兄弟喝酒。
因为来的人不齐, 林满堂就将媳妇和女儿也叫来这一桌。
林满堂给他们介绍自己家人。
乡下人喝酒没那么多规矩,男女也能混着坐。
庄哥看了眼李秀琴和林晓,拍拍林满堂的肩膀, “不错。你小子有福气。”
林满堂有些得意,毫不吝啬夸赞他女儿多么聪慧懂事, 他媳妇多么贤良淑德。
可怜这群老光棍没想到吃顿酒竟还要遭这种罪, 听着他这张嘚瑟的脸就很想一巴掌呼过去,让他赶紧闭嘴。他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有多讨厌吗。
可惜啊,他们现在改邪归正了,不能随便发脾气, 更不能动手打人。于是就一个个面目扭曲,听着这些让他们备感酸胀的话。
等他夸够了,也炫耀够了, 才心满意足岔开话题, “哥几个在县衙混得怎么样啊?”
在县衙当差, 头一个要求就是得嘴严, 这是关乎自己前程的大事, 庄哥随口敷衍, “就那么着呗。”
倒是关青给庄哥满酒, 借着这机会敬了庄哥一碗,诚恳道谢, “大哥, 你帮小弟了了这么多年心事, 小弟敬你一碗。”
说着, 他就仰头喝了。
林满堂见他平时斯斯文文喝起酒来竟这么生猛,微微有些诧异,“你啥心事啊?”他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想起小金之前说过关青以前是个秀才,因为给酒楼掌柜当账房,被那掌柜陷害偷东西,功名都给丢了。他压低声音问,“该不会是那个陷害你的掌柜落难了吧?”
关青点头,“正是。这次要不是大哥帮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碍了谁的眼?”
一坛酒眨眼喝个精光。
林满堂听他话里有话,出去一趟,又提溜一坛酒进来,拍开封泥,又给他倒了一碗,火急火燎问,“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关青端起酒碗,像酒漏斗似的喝完,放下碗打了个酒嗝,眼睛便开始迷离。
林满堂听个半截,心刺挠得厉害,见他不说,就推了他一下,“哎呀,你倒是说呀。你可急死我了。”
关青没动,半眯着眼看着林子着急,心想:就许你馋我,就不许我馋你啊,我急死你。
却听急性子的庄二哥道,“我大哥带衙役和关青去那掌柜店里吃了几回饭,那掌柜做贼心虚,以为我大哥要对付他,不打自招。说是受人指使陷害关青。关青以前有个未婚妻,长得十分貌美。他爹娘没了以后,家道中落,女方家就退婚了,将女儿嫁给一个举人当续弦。后来关青考中秀才,他那岳父担心关青将来考上举人报复他们,就撺掇举人陷害关青,让他丢了功名。”
林满堂眼睛瞪得溜圆,一拍桌子,怒道,“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关青醉眼迷蒙,“我也没想到。”他吐了一口浊气,“我更恨我现在才知道。”
虽然县令已经还了他功名,那掌柜也被关进牢里,可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那掌柜没有证据自己是受举人指使,人家又有功名。他想报复对方也没有那个能力。
他想过考科举,强大自身,可是他都多少年没摸过书本了。现在就算想继续考,也得重新捡起。更何况以他现在的家境根本没钱再考科举。他失去的不只是功名还有时间。
庄哥拍拍他肩膀,“怕什么。一个举人而已,等我在县衙混熟了,将你引荐给管家,将来你说不定能当上师爷。”
关青摇头失笑,“师爷又如何?难不成县令老爷还能为了我一个不相干的下人去对付举人老爷?”
林满堂见不得他这样,责怪他没志气,“你还年轻,那举人都多大年纪了,你还怕找不到机会对付他?”
关青一怔,随即一笑,站起身冲大家拱手,“对!你们说得对!我比他小二十岁,他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将来想中进士也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机会整他。”
“对!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庄哥拍拍他肩膀,“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你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弄倒他。”
关青点头,几人站起来,豪气干云碰了一杯。
庄哥笑道,“你看我只是县令管家身边的仆从,那个掌柜就如此怕我。听说他儿子近几日就要举家南迁。你别小看自己。”
关青心里畅快。对方毁了他一辈子,他将来必要百倍偿还。
庄二哥突然想起一事,“大哥,我听说那掌柜家里有一百亩好地,可是真的?”
庄哥点头,“是真的啊。怎么了?”
庄二哥嘿嘿笑,“这不是前些日子认识一个牙纪,对方说如果有好田就给他漏消息。到时候他给我好处。”
庄哥点了他一下,“竟想那美事儿。这可是一百亩好田能轮到牙纪?县衙内部早有人盯了还能轮到他?”
林满堂刚听到有田卖,想到这古代田地难得,便也想置上一百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