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素来是个表象慵懒的人, 总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靠着就不肯好好坐着。此刻他依然如是,半边身子借着床柱倚靠着, 寻了个借力点,本没有什么怪异之处;然而他手中还扶着林寒见,做出这等偷懒般的行径十分不符合他的性子,更是不合时宜。
林寒见视线逡巡,没有掩饰地将眼神落在他的整条手臂上,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沈弃身体的瞬间紧绷, 也正从紧张中看出了端倪。
沈弃还未言语, 唇边先挑起一抹淡笑:“我——”
“大约没有人会同你说,你敷衍人时的表现是什么样子。”
林寒见打断他, “就是现在这样。”
“……”
“我要听实话,要么你就别说了, 我总有办法知道。”
沈弃这辈子很少受人威胁,仅有的几次全都出自林寒见的手,先前她还算是虚与委蛇的圆滑类型, 到了如今,说起威胁的话来连个缓冲都没有,简直是把“有恃无恐”写在脸上。
沈弃一时间不知是该欣喜于她的变化,还是提前忧愁于她过于自如的转变,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自然也逃不了, 他只得道:“灵力使用过度,遭了点反噬。”
林寒见:“点?”
沈弃:“……些。”
沈弃这人习惯性说话藏一半, 旁人不多加追究总是得不到更深的真相, 然而这坏习惯林寒见亦有, 便不好特意挑拣这件事来说什么。
林寒见没骨头似的卸了全身的力气, 软趴趴地靠着,语气幽幽的:“你我近来太松懈,竟被一个南星折腾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好没面子。”
“超出认知到东西,也不算亏。”
沈弃停了停,稍改了话头,“你一人前去作诱饵,却是太过莽撞。”
“……”
林寒见瞧他一眼,慢慢地道,“我给你台阶下,你便该知趣些,不要为难我。”
沈弃闻言,似乎想笑,终究忍住了,道了声:“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静下来,谁都没再先开口说话,懒懒散散地相互依偎着,林寒见的脸上甚至显出了几分明确的惫懒之意。
过度消耗后迎来的安逸总是令人更为流连沉溺。
时间分秒流逝,林寒见什么都没想,大脑彻底地放空了,等她回过神来,想起要和沈弃说点什么,却听见耳畔上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沈弃就这么睡着了。
靠着硌人的床柱边沿,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拢住了她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沉入梦乡。这个别扭又将就的姿势完全背离沈弃的“享乐”原则。
他一定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林寒见意识到了这点,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原处,不敢轻举妄动。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试探性地碰了碰沈弃的手背,力道轻盈地从肌肤上掠过,见沈弃没有动静,便用指尖去搭他的脉。
脉象时平稳时虚浮,微弱而不断绝,细查又觉其深厚,倒是符合灵力反噬的情况。
林寒见收回了手,她刚醒来没多久,并不想继续睡,被沈弃这样抱着,没多久就开始闲不住,然而她仅仅只是将指尖抽出来,沈弃的手便条件反射地收拢了下。
但他什么也没抓住,林寒见的动作足够快。
林寒见看着这幅场景,总觉得自己大脑的思维仍然很是迟钝,竟然自发地又将自己的指尖塞回了沈弃的手里。
沈弃在睡梦中即刻便抓紧了。
“……”
这下可行了,陪他躺着吧。
林寒见认真思考要不要给自己喂个雪山灵芝,该补补脑了。
日暮西斜,霞光融融。
林寒见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睁眼便见到沈弃的睡颜,两人从床沿处半拥着斜躺在了柔软的床铺间,袖口外裳同被子一起凌乱地交缠着,难以分清彼此。沈弃的手臂收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垫在她的颈侧与后肩,醒了之后约莫要发麻好一阵。
林寒见同他凑得近,鼻端全是他身上混杂着药香的清雅气味,他睡觉时呼吸极轻,不知是否是平日里掩藏的性子一并延伸到了梦里。林寒见瞧见他的脸颊睡得微微泛红,连素来淡薄的唇色都多了颜色,坏心顿起,去掀他脸上的白玉面具。
这面具沈弃多年来已戴得习惯,从不让人触碰,然而林寒见是例外。
她心知肚明这一点。
面具悄无声息地脱落,林寒见将其放在沈弃散在床铺的发丝间,很难说是不是怀着某种奇怪的心思,见着了白玉青丝映衬,林寒见多瞧了两眼,放将视线落在沈弃安静乖巧到堪称柔软的睡颜上。
她到从没有以如此方式认真地看过沈弃。
沈弃的脸仅说一句赏心悦目不能言及全貌一二,实在是好看得过分,点缀般的印记放在他脸上都只能是瑕疵,令人惋惜;其本人平日里行事诡谲狠辣,睡时却尽数收敛,无害得以至于便只能为他的容色所吸引,专注地打量起这件宝物而无法分心。
林寒见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