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二姐是这样的人。
童少灼就要离去的时候,袖子被轻轻拽了一拽。
她回眸,见拽她的人是童少潜。
“我什么时候说过见着你就烦?有你这么冤枉人的么?你就在这儿看着也影响不到我什么。”
童少潜语气还有些生硬,甚至眼睛都没看向童少灼,但话里和解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童少灼方才犹犹豫豫要离开的步伐一下子滑了回来,立即趣意盎然地杵到妹妹身边:
“要我帮忙么!我可以打下手!”
童少潜:“……你可是贵妃,打什么下手,被人瞧见了多不合适?你若是喜欢站在这儿瞧便瞧着,别伸手啊,不然切着你。”
想想之前跟她见着就掐的事儿,童少潜觉得自己太幼稚。
二十好几的人了,不能跟着幼稚姐姐一块儿犯浑。
童少灼委委屈屈:“阿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了?以前分明是个软包子,还是芝麻糖馅儿的。”
“我再软包子下去,连阿念都骑我头上来了!谁爱软谁软去。不过……”她有些在意,“为什么是芝麻糖馅儿的?这么甜?”
童少灼哈哈大笑:“主要是因为黑。你小时候那叫一个黑,晚上走夜路我都瞧不着你脸,就一件小裙子在空中晃荡似的。”
童少潜:“……”
童少潜看了眼手里的菜刀,有点后悔没在这混蛋二姐刚刚出现的时候就给她一刀厉害瞧瞧。
童少灼在庖厨和三妹你来我往,斗嘴斗得格外开心,笑声不断,但是周围的人都不免为她鞠一把汗。
虽说今日是贵妃宴,是为了这位童贵妃专门举办的筵席,可贵妃为何会独自跑到后厨?不与天子同进同出。
莫非……
说什么天子盛宠正隆都是假的么?童贵妃只是天子制衡澜贵妃的工具罢了。
就像是曾经对澜贵妃恩宠有加,实则也不过是用后宫来牵制前朝的手段。
怕是童贵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受宠吧……
此时身在后厨的人全都是茂名楼的人,自然想要东家受天子恩宠,他们也好跟着沾光。
如今这么一想,不免有点儿失落,各个都愁苦了起来。
童少灼又拿话逗妹妹,童少潜生气,横着一脚要踹上去,被童少灼轻巧地躲过。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童少灼这么一动弹,没头没脑地一后背撞了对方一个正着。
她笑着就要回头道歉,却对上一双温和的瑞凤眼。
“卫姐姐?”童少灼笑容更甚,“你怎么也来了?”
卫袭见她嘴上亲密的称呼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也没想让她改了,便道:“瞧你半天没回去,朕便过来看看。这是你妹妹?”
“是啊,我三妹!”
童少潜以及整个庖厨的人都静止了片刻,愣住了。
这女子即便面上带着笑容,却依旧能给人清贵而冷傲的压迫感,即便声音平缓而低沉,依旧让人难以忽略。
自称“朕”的,莫非她是……
唐见微立即跪下行礼:“草民拜见陛下!”
唐见微这一嗓子出来,整个庖厨包括童少潜在内,都哆嗦着再次跪拜。
“免礼吧。”卫袭轻声说了一句,还亲自上前握住童少潜的胳膊,将她带起来,饶有趣味地看着童少潜的脸庞说,“妹妹和长筠一样标致。”
童少潜竟得了天子的夸赞,脸色迅速涨红。
童少灼:“是么?从小到大街坊邻里的都说我和我四妹像我阿娘,我大家和我三妹像我阿耶。”
卫袭道:“方才已经见过你耶娘,长得的确标致,这才能生出你们一家的美人。”
童少潜羞得恨不得一脑袋钻到灶台里面去,唐见微听得心里都咚咚直跳——为什么天子和长公主这对亲姐妹,一个嘴甜一个毒舌,差距真大。
童少灼傅了厚厚一层粉的脸庞上竟也能隐约瞧出一片绯红。
她亲密地挽着卫袭的胳膊,猛鸟依人,甜甜蜜蜜,不舍得和卫袭拉开一星点儿的距离。
方才还在惦记童贵妃身陷险恶的众人舒了一口气。
看来天子宝贝童贵妃宝贝得紧,就是一会儿工夫没见着人竟追到这烟熏火燎的后厨来,当真如胶似漆。
卫袭将童少灼给领了回去,见天子和贵妃现身,筵席之上的国戚重臣们也都纷纷起立,恭迎圣驾。
丝竹切切,歌舞正兴,童少悬坐在百官之中正在推杯换盏,与同僚们说着话,不时往天子她们那边看看。
卫袭则和童少灼并肩而坐,与一旁的宋桥和童长廷闲叙。
两年前的宋桥和童长廷只当他们此生会在夙县终老,从未想过如今竟会身处博陵,在这明江之畔的盛宴上,与天子攀谈……
卫袭说一句童长廷能应十句,童长廷说得满面红光,这是真高兴了。
宋桥一直在暗中劝诫他不要太松懈,别说这么多,多说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