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谢的街坊邻里都前来宽慰她,她一一淡然谢过。
唐见微看着女子眼圈发肿,鼻尖也有一些哭过的迹象,但是相当稳健地迎来送往,有超出年龄的成熟。
唐观秋站在沈约和唐见微中间,望着白色的垂帐和整个压抑的灵堂。
她似乎有些紧张,拽着沈约衣袖的动作变大,手心里也开始冒汗。
唐见微发现了她的异样。
想起之前姐姐出事的时候,便是接二连三地经历沈约之死和耶娘的死讯,这灵堂对她而言,恐怕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沈约将她的手握在手掌里,轻轻地将她握紧的五指慢慢揉开,与她十指相扣,对唐观秋说:
“如果你不舒服的话就用力握我的手,将你的情绪发泄给我。”
唐观秋果然开始发力,五指都捏得发白了,沈约也安然无事,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
也是,像唐观秋这样的小气力,对于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而言,就像是蚊虫叮了一口,完全无碍。
唐观秋闭上眼睛想到了一些特别不好的记忆,用力握着沈约的手,想要将那些痛苦的情绪,通过紧握的方式从心里挤出去。
闭上眼,她仿佛看见了挚爱之人的灵柩。
“沈约……阿应!”
唐观秋低喊着,思绪混乱不堪,极度恐惧之时,沈约将她揽进了怀里,熟悉的声音慢慢流入她的听觉:
“阿净不怕,我在这。”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等唐观秋浑身的颤抖和汗水渐渐平复、散去,再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之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约这张日思夜盼,再熟悉不过的脸。
竟不是梦……
此时第一波悼念的街坊们已经走了,院里挺宽敞的,人走了之后只剩下唐见微她们四人,以及姜大夫的家眷。
唐见微上前给姜大夫上了一炷香,转身对那小娘子说了一番安抚之话之后,便询问她是否是姜大夫的孙女。
小娘子不知为何对她极为冷淡,说话之时也未看向唐见微:
“小女姓毕,是姜大夫的徒弟。”
听到徒弟二字,本来已经有些心灰的唐见微,立即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唐见微说:“我们是温婆那边引荐过来的,本来今日约好了,带病患上门来给姜大夫医治,没想到……姜大夫生前行医济世,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如今年逾百岁鹤归华表,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安详西去,长笑九泉。”
毕娘子颔首算是谢过。
六嫂也是刚知道,原来前段时间她上门来见着的这个常常在一旁看着,默默不出声的小娘子,居然不是姜大夫的孙女,而是徒弟。
这徒弟和姜大夫的年纪差得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顾不着其他,六嫂着急问道:“毕娘子,你既然是姜神医的徒弟,想必继承了他精湛的医术吧!我是前一阵子经常过来的六嫂,你对我有印象吗?”
毕娘子倒是给了六嫂一个浅浅的笑意:“自然记得。令郎康复得如何?”
“多亏了大夫神技,感觉比之前好多了。这位……”六嫂视线在转向唐观秋,“她和我儿子是一样的病,伤了脑子,一直在辗转求医未有好转的迹象。如今也只有毕娘子能够救她了。”
毕娘子却道:“我救不了她。”
六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咦”了一声,纳闷不已。
唐见微问她:“为何?”
六嫂:“莫非毕娘子没能继承姜神医的医术?”
毕娘子将乡亲们送来的三牲、果物、纸花等物一一收好:
“师父将毕生医术全都倾囊相授。小女虽不才,可从十一岁时由师父收养,日日勤学苦习,也算是将师父医术囫囵承袭。”
“那……不是挺好的么。”六嫂说,“就按照先前给我儿子治病的法子,给这位小娘子治疗脑疾,应该……”
唐见微见那毕娘子一直冷眼相对,便将六嫂拉住:
“六嫂,不必多言,这位毕娘子应该不是不能医治,而是不想医治。”
六嫂“啊?”了一声,不明白。
毕娘子冷笑一声道:“师父和小女只为穷苦百姓治病,至于这些身藏富贵的豪商巨贾们,就算没有我们医治,也定有其他良法。”
她对着唐见微她们一拱手:“唐老板不用再耽搁彼此的时间,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