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分得再清楚不过。
他先前一直怕姜言意对陆临远有余情,就是因为陆临远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一腔正气满身傲骨。
天底下的姑娘哪个不喜欢那样的磊落儿郎,但他每一步都是从阴谋诡谲中走过来的,他卑鄙他无耻他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她这样的性子,喜欢的约莫也是书经上的那类正人君子罢。
姜言意被封朔亲懵了,她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了一下,恍惚间想起,他第一次吻她,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
封朔吻上她唇时,虎齿在她丰润的下唇瓣轻咬了一下:“在想什么?”
姜言意含糊道:“在想你啊。”
心底的不安奇迹般地被这句话安抚了下去。
封朔结束了这个吻,宠溺捏了捏她的鼻尖,“今天涂的什么口脂?”
姜言意老脸一红:“今天没涂。”
她才从楚家过来,口脂没带过去。
封朔抿了一下唇,似乎真在判断,片刻后抬起头看着她促狭道:“怪甜的。”
姜言意脸红得更厉害了,她过来时喝了银耳百合莲子羹,楚老夫人上了年纪,味蕾不太灵敏,所以吃东西口味都比较重,莲子羹里糖放得有些多。
她抡起粉拳在封朔胸膛上砸了一记:“不正经。”
封朔轻易就捉住了她的拳头,包裹在掌心,见她面红耳赤,也就没再逗她。
他知道现在整个西州都是关于楚家的不利言论,她嘴上不说,但其实心底也是担忧的,今日突然过来,可能也是为了楚家,便道:“外边关于楚家的谣言,很快就能盖过去,你别担心。”
他语气笃定,姜言意却有几分疑惑,流言蜚语堪比洪水猛兽,强堵是堵不住的,经历过后世的互联网信息时代,她知道要想盖过一个话题,除非引出另一个更有争议的话题。
楚家的这盆污水的皇帝泼的,除了等人们自己忘却,还能用什么方法盖过去。
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封朔说:“我反了,就不会再有人议论楚家的事。”
姜言意委实是吃了一惊,她短暂错愣了一会儿,指出了关键所在:“但凡举事,都得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才称得上师出有名。”
新帝虽暴戾,但继位以来,打压了只手遮天的外戚,又炼出樊家这样一柄指哪儿砍哪儿的利刃,虽然樊家恶名昭著,但不可否认新帝利用樊家排斥异己,制衡外戚,提拔了一批死忠于他的朝臣。
陆家世代肱股之臣,陆大学士作为当世大儒,却跟新帝理念不合,其一是新帝整顿朝堂时牺牲了太多无辜,其二是新帝在感情上太过意气用事,为了妃嫔贬谪臣子,实在是为陆老爷子所不能忍,才在金銮殿上怒斥新帝。
论私仇,肯定有无辜被牵连的世家憎恨新帝,可这没法动摇其根本,为一己私仇而反,在百姓中不会得势。
不触及自己的根本利益,没有谁愿意过流离失所的日子。
除非……她把自己被新帝罚至西州当营妓的事宣扬出去,新帝失德,那就有反他的理由了。
封朔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当年慕武侯在郢州一战大败,以至于郢州十四城的大宣百姓皆被明翰国所屠,满朝震惊,慕武侯畏罪自杀,随后慕家被满门抄斩。但本王接管南境战场时,才发现其中蹊跷颇多,慕武侯的死并不简单。”
当年陈国公大费周章用两个死囚换下了慕家兄弟,以此瞒天过海。辞官归隐后将慕家兄弟托付给了封朔。慕玄青跟随封朔出生入死,只为了查清慕武侯死的真相,替慕家沉冤昭雪。
而他和慕玄青都险些战死的那一仗,慕玄青曾在军帐中收到一支羽箭,箭头上附有“欲知武侯死因,死守郢州三日”的纸条。只可惜他们死守终究没能等来慕武侯死的真相,只等来明翰国大军压境。
姜言意闻言惊骇不已:“郢州失守,跟皇帝有关?”
封朔目光深沉:“那一仗后,慕家兵权就落到了太后外戚高家手中,新帝能成功夺嫡坐上龙位,慕家的兵权还是威慑了不少人。”
而新帝登记时,他受了重伤尚在逃亡之中,若是没有慕玄青替他挡下那一斧子,他估计也会死在战场上,后人是唾骂他守城不力还是感慨他以身殉国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