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惟亦一直都很抗拒易感期的到来。
他不是抗拒真正的成年, 而是恐惧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十四岁那年暑假,江惟亦被爸爸安排去分公司熟悉各部门运作,曾经亲眼见过在人事部门工作的舅舅夸奖新来的员工很能干。
当天下班后, 江惟亦就在地下车库看见舅舅搂着那个新员工。
第一次目睹这个肮脏的画面, 年少的江惟亦像个考试不及格站在家门口不敢进门的小孩, 愣了许久才脑袋一热, 箭步走过去喊了声“舅舅”,还自以为机智的说了句“舅妈让我今天去你家吃饭”。
他以为这句话能警告舅舅自重, 并让那名员工明白这是个有妇之夫。
结果只换来舅舅笑眯眯的一句“上楼找个司机送你去吧”。
舅舅怀里那个员工神色殷勤地感慨“小太子长大了一定比江董还帅呢”,紧接着舅舅故作吃醋的凑近那女人, 质问“那我呢?是不是比我姐夫差远了”……
打情骂俏,不堪入耳。
江惟亦做贼一样转身逃跑了, 为了离那对狗男女远一点,他没有乘坐附近的电梯,绕了大半个地下车库,走斜坡逃了出去。
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爸爸,爸爸当时很严肃地保证会处理, 可暑假结束前一个星期,他再次撞见那个女人被舅舅搂着一起进了车库。
后来, 爸爸也成了舅舅那样的人。
高中之后, 同学们陆续到了易感期,会成群结队去附近中学找Omega约会。
经常有同学吹嘘自己在哪所中学标记过几个Omega, 还说一到特殊时期,小O们就像毒瘾发作一样缠着自己, 让他很烦恼。
江惟亦当时不明白这些人炫耀的点, 很没眼力劲地怼了一句:“不喜欢你标记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打麻将一缺三么?闲得慌?”
他的吐槽迎来周围同学一阵大笑, 却不是笑话那个滥.交的男生, 而是你一句他一句的揶揄江惟亦易感期没到,说他小孩子不懂成年alpha的快乐。
后来江惟亦就不搭理这帮人了,好不容易在年级上凑齐一帮沉迷游戏和打球的哥们儿,总算是脱离了那些令人作呕的话题。
好景不长,大学开学第一天军训,他居然突发易感期了。
坐在车上半小时,他都紧绷着神经,注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确实能感觉到变化。
一种陌生的欣快感让他觉得很愉悦,口齿间萦绕着某种香甜的气息。
从前生理课上,老师说易感期的症状多数是烦躁易怒或情绪低落。
抑制剂可以消除负面症状,成家后的alpha还可以向配偶求助,把负面情绪转换成正面情绪。
具体求助内容老师没有讲,但江惟亦此刻意外地发现——只是打完抑制剂,似乎就能体会到那种微弱的快感。
那感觉似有若无,让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以至于江惟亦很想问身旁的护士“还有没有抑制剂”,他想再来一针。
不多时,辅导员上车找江惟亦谈话,大致把他在山上失控伤人的事说了一遍。
“李一鸣和其他两名同学已经被送回去治疗了,除了李一鸣同学鼻骨骨折,其他同学没有受到外伤。”
江惟亦惊呆了,半晌才蹙眉低声确认:“是我造成的么?我并不认识您说的那位同学。”
“是这样的江同学,你的易感期因为特殊情况提前诱发,症状比较严重,注射抑制剂前,你完全失控了,做过什么事,你恐怕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江惟亦沉默许久才勉强消化了这个事实,抬眼抱歉地开口:“如果确实是我做的,处分结果我全部接受,具体赔偿……”
辅导员赶忙抬手打断他的话:“你不要紧张,江同学,这个事情呢,性质上并不是恶意斗殴。你突发易感期失控的事情,已经向三名同学解释到了,现在已经获取了同学的谅解,医疗费和这个心理辅导之类的费用,确实要你家长去协商一下,但是学校不会因为这件事处分你,不要担心,你看看自己状态还行不行,需不需要暂停军训,回家休息几天?”
江惟亦反问:“我还会失控吗?”
辅导员确定地摇头:“这个不用担心,已经注射了抑制剂,你下一次易感期也不会这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