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眠她们来京城将近小半个月后, 春闱终于要开始了。
临考试的前一天,娄夫子以茶代酒设宴为她们践行,祝她们都能“杏榜”题名。
因为秋闱的放榜时间是九月中旬, 正值桂花开放季节, 因此取名为“桂榜”。而春闱放榜时间是二月底三月初, 恰好城郊杏花盛开,故又叫做“杏榜”。
娄夫子跟她们说,春闱不同于秋闱, 难度不同, 录取方式也不同。
春闱面对的是全国举人, 这一次只录取前三百名, 考中的统称为贡士, 第一名则是会元。
礼部离娄府不远, 第二日清晨贺眠三人早早的起床,拎着装了笔墨纸砚跟考生名册的小竹篮子, 准备步行去礼部排队入场。
二月中旬, 天还是冷的,清晨起来把门打开,贺眠瞬间打了个哆嗦,险些被风直接劝退。
清冽的寒气迎面扑在脸上, 把她对被子的缠眷不舍跟最后的那点瞌睡吹的一干二净, 整个人都精神了。
外头天还没亮,娄夫子和陈夫子早起为贺眠李绫沈蓉笙她们送行。多余的话平时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如今只是叮嘱她们放松心态好好应试。
春闱于二月初九开始,一共三场, 每场三天, 光这漫长的时间对考生来说都是种考验了。
更别提现在天冷, 考舍又小又窄环境又差,等考完出来,蓬头垢面手脚冻伤的考生都不在少数。
这种情况下,最要紧的不是谁的底子扎实不扎实,发挥的好与不好了,而是谁的心态更稳,能把这些日子给熬下来。
今天那么冷,陈云孟还缩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呢,林芽却跟着起床送她们。
他裹着厚厚的白狐狸毛滚边大氅站在旁边看着贺眠,半张脸都隐在毛领里,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只看着贺眠自己,明显是想跟她说话又不好贸然插嘴。
贺眠看见他了,趁娄夫子她们没注意,伸手把林芽拉到一旁,搓着冰凉的手问,“芽芽,你怎么起那么早?”
“芽儿来送姐姐,”林芽手从大氅里伸出来,将拿在掌心里的东西递给她,“这是芽儿自己缝制的,昨晚才赶出来,也不知道跟姐姐描绘的‘手套’是否一样。听娄允哥哥说考舍里冷,姐姐凑合戴着吧,芽儿手笨,希望姐姐别嫌弃。”
贺眠之前跟林芽抱怨过,说冬天写字实在是太冻手了,要是有个手套那可就太好了。
“手套?”林芽没听过这个词,疑惑的歪头问她,“是给手指带的套子吗?”
木制的还是皮质的?
可手指要是戴上这样的套子该怎么弯曲写字呢?
贺眠就跟他画了张图,“手套是棉质的,最好能把手指头露出来,就这样的。”
她咋舌感叹,“可惜没有。”
那时候林芽盯着图看了会儿,也没多说什么,随后两人又聊起了别的。谁知道他竟然悄悄把这事放在心上,还给她缝了一个出来。
贺眠惊喜极了,借着旁边大门口朦胧昏暗的灯笼光亮低头看了眼。
林芽给她做的手套是两层布中间夹了层软和的棉花,外头是层黑色耐脏的布,里层则是柔软亲肤的红色棉布。
手套被林芽刚才攥在掌心里捂的滚热,特别暖和。戴在手上,正好到手指的中间关节部分,把手指头露了出来。
贺眠试着做出握笔的动作,发现手套还不算臃肿,对写字没太大影响。
“芽芽你真是个小天才!连这个都会做。”贺眠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伸直攥拳,攥拳又伸直,稀罕的不行。
林芽眼里这才露出笑意,软声说,“姐姐喜欢就好。只要姐姐喜欢,也不枉费芽儿挑选各种合适的布料,熬了这么些天才做好。”
“姐姐……”林芽还要说什么,正巧娄夫子叫她过去。
贺眠扭头应了一声,然后跟林芽说,“天那么冷,你赶紧回去接着睡觉,在娄府等我考完春闱回来。”
他身体本来就弱,可别再冻着了。
林芽手指动了动,抿唇看着贺眠离开的背影,落寞的慢慢垂下浓密的眼睫,遮住眼底的不舍跟依赖,伸手拉扯裹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