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吃饭啦!”一声清脆的童声惊醒了正沉浸在工作中的萧彧。他抬起头,看见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脑袋从大门外探进来,小家伙虎头虎脑, 圆脸蛋大眼睛, 煞是可爱。
唯一还在叫自己郎君的,就只有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了。萧彧笑起来, 略惊讶道:“天都快黑了?来了,吃饭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扶案几站起来,却因跪得太久又一下子坐了回去,向阳赶紧伸出手来搀扶他:“陛下小心!”
萧彧摆摆手:“无妨,久坐血行不畅,等一下便好。”
向阳心疼地说:“陛下明日还是坐椅子吧。”
萧彧说:“地上凉快。”
向阳说:“切忌贪凉, 寒气入里, 容易伤及根本。”
“你怎么跟思归一样了。”萧彧笑着走到门边, 将手指伸给了可爱的小阿平:“小宝贝,走去吃饭。”
阿平伸出手来抓住了他修长的食指,奶声奶气地说:“阿平好饿,要吃饭。”
“吃, 饿了要多吃一碗。”
“我要吃三碗。”小家伙夸海口。
一大一小朝饭厅走去, 阿平突然仰起头问:“郎君,我师父呢?”
这话仿佛是无意间碰到了一个开关,一直没被人触及的想念瞬间便涌满了心头, 萧彧仰起头, 朝西面浅紫色的长天看过去:“他今晚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不知道队伍今晚在哪里安营, 会是露宿野外吗?
阿平“哦”了一声:“那师父也不跟我一起睡了?”
“嗯, 从今晚起, 就只有我陪阿平睡了。”
阿平继续问:“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就回来了。”
“明天吗?”
“不是明天。”
“那是后天?”
“后天也不回来,要很多天以后。”
“那好久啊。”
是啊,要好久呢。裴凛之一离开,萧彧的心就空落落的,还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这跟上次崖州的战争不一样,这场战争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他不希望裴凛之有任何闪失,当然,也希望将士们都能平安归来。
然而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郎君,今日姐姐教我背诗了。”阿平说。
萧彧将阿平抱了起来:“真的啊?是什么诗,阿平会背吗?”
阿平用力点头:“嗯!《咏史》,左思,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
萧彧惊讶地发现,阿平竟然将这首十二句的古诗全都背下来了,这孩子六月才满三周岁呢。
如今大家都忙,阿平就由鱼儿和小春照顾着。两个小姑娘来番禺后没再上学,平时也没忘记萧彧的嘱咐,坚持自学。
阿平跟着她们,她们学习的时候,顺便也教阿平读书识字,没想到阿平的接受能力如此之强。
“阿平你也太棒啦,居然都会背这么长的诗了。”萧彧说着在阿平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阿平美坏了,抱着萧彧的脖子:“我还会背,还会背《观沧海》……”
萧彧听着阿平奶声奶气背着诗,想着是不是该给阿平找个夫子来上课,还是让他这么自由成长,到学龄了再上学?
鱼儿和小春也还要继续上课才行,还有吉海和思归也该继续上学。
不过这两个小子都蔫有主意,一个打定主意要当武将,一个打定主意要当名医,觉得读书做学问这种事还是算了,只看自己感兴趣的兵书和医书。
最后萧彧还是决定过两年再送阿平去学塾,让他在自己身边再过两年快乐无忧的童年吧,免得揠苗助长。
幸而身边还有阿平这么个无忧无虑的小家伙,萧彧才不会在长夜中孤枕难眠,彻底被恐慌与一种叫思念的情绪支配。
白日里,萧彧便通过繁忙的事务来压制这些情绪。
这日上朝,礼部侍郎谢从面露得色,兴奋地说:“陛下,这是臣昨日傍晚收到的,呈给陛下过目。”他说着,将一个小小的托盘呈上来。
萧彧看着托盘里的东西,非常惊喜:“已经烧出来了?”他将盘子里的几个字模拿出来,放在案几上并排放好,歪过头仔细比对着:“好像有点不太平整。”
谢从说:“有一些在烧制的时候会变形,不过接下来我们会将每个字批量制作出多个,留下烧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