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醒来时,意识还未回笼,侧过头便看到身旁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手机上的闹铃还在坚持不懈的吵着闹着,可躺在她身边的、她名义上的丈夫却是毫无苏醒的迹象。
一瞬间,她彻底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将手机闹铃给关掉,房间总算重新安静了。
昨天晚上是她的新婚之夜,她看着这个虽然在沉睡,可仍能够看得出气度外貌不凡的男人,失了神,她想起在大学时期的一件事,那时候她的好友忙着恋爱,逃课正碰上老师点名,好友央求她去帮她上课,她居然就真的跑去听经管系的课了……老师在快下课时,放了一段短片。
短片里,年轻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令教室里的学生们心向往之。
那是季氏集团的继承人季明崇,在国外留学时,便跟朋友联手完成了一个大项目,财经杂志上也报道过他的事迹,那位媒体人对他评价很高,甚至说一旦他从他父亲手里接过权柄,他会让季氏走向更高的巅峰,他会改变整个商场的风向。这样的人,称之为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十八岁那一年就完成了大学学业,之后又继续深造,在二十岁时,就已经单枪匹马靠着自己成立了一家很有远景的公司。
他是季氏的骄傲,也是很多人的对手。
哪怕是当时商场的某位要退休的大佬,都将他认为是集团发展最大的威胁。
可是世事变幻无常,在季明崇二十二岁这一年,他与大哥同时乘坐的那辆车在高速路上出现了事故,他大哥当场身亡,而他昏迷不醒已经整整五年了。
当年阮父是靠着已经过世的季父发家的,季父对他有知遇之恩,两家说是世交也不为过,在季明崇出事之前,季阮两家便订了婚约,势必要强强联手。后来,季家出事,阮家就是有心想取消这桩婚约,也怕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更别说季母是难得一见的泼辣人,谁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
阮父是个极爱面子、在乎名声的人,即便季明崇现在成为植物人,还是把女儿嫁了过来。
人人都觉得阮素必定以泪洗面。
阮素却觉得这样很好,她洗漱好以后,便拉开窗帘,让季明崇能够晒到太阳。她走出卧室,步子轻轻地,不想吵醒了婆婆跟侄子,厨房本来就窄小,东西摆弄也是杂乱无章,显得这里更是逼仄。
今时不同往日,季家也不复当年的辉煌,自从五年前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后,失去爱子的季父一下子就老了很多,没两年身体就垮了,没有继承人的季父在集团里也渐失威严,季氏开始走下坡路,之后更是出现了巨大亏空,苟延残喘两年后,季家宣布破产,集团易主。季父去年被查出肝癌,几个月前去世,原本父亲去世,儿子不该这么早就结婚的,可季母不是一般人,她怕阮家会后悔,非要按照原定的婚期,逼着阮家把女儿嫁了进来。
现在季家从大别墅里搬了出来,住在了这三居室的套房里。
这一套三居室据说还是季父季母年轻时赚到的第一桶金买的房子,已经建了二十多年了,从外观来看早已老旧,这是仅剩的住处了。
阮素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简单地收拾以后,便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
冰箱里也堆放着食品,她仔细看过,都已经过期了。
在阮素打开油烟机煎鸡蛋时,一个小不点钻了进来,不敢离她太近,只敢伸长了脖子看着锅里。
阮素低头就看到了他。
“君霆,早上好,你刷牙洗脸了吗?”阮素问。
小孩叫季君霆,是季家的第三代,现在也是她的侄子。小孩也很可怜,爸爸在那场车祸中身亡,妈妈后来又改嫁去了国外,现在跟着奶奶生活。季家人的长相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就算现在暂时的落魄了,小孩也干干净净的,头发是自来卷,乱糟糟的却也非常可爱,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跟葡萄似的,盯着人看,直看到人心里去。
“婶婶,你可以不用叫我大名。叫我毛豆就好。”毛豆捂着肚子,一脸烦恼,“每次别人喊我大名,我就觉得自己要挨骂。”
阮素被逗笑,点点头,“那好,以后我就叫你毛豆,毛豆,你刷牙洗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