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手撩开马车帘子,入目的便是那挂在马车横杠前的尸首。
苏念珠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猛地往下一瘫。
有人从旁边过来,将那具尸体拽起来往旁边一扔。
苏念珠看清楚来人,一身的血,手中的血锋完全被血染红,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
男人偏头,面容之上满是血污,那双漆黑暗沉的眸中显露出猩红之色。
苏念珠不知道这是光的原因还是男人的眼睛真的变成了如石榴般殷红的血色。
血腥气源源不断,苏念珠扒着马车窗子的手缓慢落下,眼皮一沉,就那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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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珠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孙天琊坐在一旁给她把脉。
女人细瘦的腕子上垫着一块白帕子,孙天琊拧眉探罢,道:“没什么事,受了惊吓,喝几副安神汤就好了。”
苏念珠的脑中回想起那具趴在马车前,瞪着眼的尸体,她下意识浑身一寒,转头看向孙天琊,脱口而出,“沈太医,陛下的病能治好吗?”
孙天琊一顿,“什么病?”
“疯病。”
孙天琊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自古疯病,从来都没有治愈的案例。”
如此笃定的回答,顿时让苏念珠觉得万念俱灰。
治不好。
那陆棠桦之前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也是因为这个病。
美好的爱情总是能蒙蔽一些东西,一些被人忽略的东西。
比如,陆棠桦是个有精神病的疯子。
网络上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小说里,我爱病娇,现实中却是病娇别爱我。
你问苏念珠怕吗?苏念珠伸手捂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诚实的回答了自己。
怕的。
怕到即使是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在不断的做噩梦。
周玳端了安神汤来,苏念珠面色苍白地坐起来,问他,“陛下呢?”
周玳从马车上被甩出去的时候也受了伤,不过都是些皮外伤,他红肿着脸,声音略有些含糊不清道:“陛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苏念珠端着药碗的手一顿,她抿唇,低头,一口喝干了药,然后与周玳道:“我想见郝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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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郝鹭之前,苏念珠先去了陆棠桦的屋子。
她没敢进去,只是站在门边朝里看了看。
郝鹭家年久失修,门缝略大,透过缝隙,苏念珠能看到里头躺在地上的陆棠桦。
他身上的血衣还没换下来,已经干硬。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门口放着周玳准备的吃食,一点都没动。
苏念珠忍不住鼻子一酸,就那么落下泪来。
两人隔着一扇门,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男人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听出了苏念珠的脚步声,也看到了她从门缝里露出的那半张脸。
很白,没有血色。
陆棠桦翻了个身,将怀里已经冷硬的梅花糕抱住,高大的身体缓慢蜷缩起来,像婴儿似得。
那柄血锋就插在他头顶,上面的血渍也已经干涸,像泼洒而上的朱砂,于莹白弯月之上出现的血月。
苏念珠听到陆棠桦嘶哑暗沉的声音,“滚。”
苏念珠没有滚,她撩起裙裾,坐在了陆棠桦的门口。
她知道,这件事不仅是她自己要过的一关,也是陆棠桦要过的一关,甚至他比她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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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屋内烧起了炭盆。
“我要问你借一个人。”苏念珠靠在床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刚刚得到消息从外面疾奔回来的郝鹭喘着气,身上偏男性的服饰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加英气。
她的腹部并不显,甚至还用腰带勒紧了。
郝鹭看着苏念珠惨白的脸,眸中一闪而过担忧之色,神色虽一惯有点冷硬,但语气意外和缓,“谁?”
“暗骑卫里有女人吗?”
暗骑卫里是有女人的,不过,“你要做什么?”
“做一件,不知道对不对的事。”苏念珠抬头看向帐子顶,眼神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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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骑卫里女人不多,据说只有一个,她出现在苏念珠面前的时候,苏念珠正在洗澡。
她在床上躺了三日,吃了好几副安神汤,出了几身汗,身子黏腻的不行,难得想洗个澡舒服一下,冷不丁房梁上挂下来一个人头,吓得苏念珠花容失色,直接把身旁瓢里的热水甩了过去。
那个人身形极快,几下翻转从房梁之上落下,利落的避开那些热水,然后轻巧落地,那声音,除了衣袂翻飞的细微声响,还没热水落地的声音大。
“娘娘。”那人站在苏念珠面前,拱手与她行礼。
苏念珠抬手捂住自己,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立刻就让她滚了出去。
其实也不是苏念珠态度不好,实在是这女人长得太像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