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绮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只是瞧着便已心痛悲凉难当,“苏允承,我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
她年少时便与他结下情缘,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他难道不了解她是什么性子么?
苏允承眼中的暴怒并未褪去,却在那一刻有所迟凝,甚至闪过一丝悲痛,却顷刻间就消散无踪。
“你在本王心中是何样的人,重要么?”他忽而拂袖,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你若是想和肚子里的野种平安无恙,便自行离开,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裴清绮抬眸看着他,抹去满脸的泪痕,竟是慢慢坚毅起来,“王爷要休我出府?”
她在这王爷府,纵然再不受宠,也是当年那个高傲的乌都第一美人。
她即然爱苏允承,被他嫌弃至此,她认了,但是这肚里的孩子,明明白白是他苏允承的亲骨肉,凭什么还未出世就要跟着她颠沛流离?
她不信,她要是不走,苏允承还真能剜了她的肚子不成?
“休我出府?”裴清绮拾起那张休书,转眼撕得粉碎,“王爷怕是忘记了,娶我时曾对天地高堂发誓,绝不休妻!难道王爷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新厌旧,宠妾灭妻?”
闻言,苏允承皱起眉头,“你在威胁我?”
裴清绮冷冷看着他,语气里似有怨恨,“王爷又何尝不是在威胁我?”
如若没有肚子里这个孩子,他要休便休,可现在有了孩子,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陪着苏允承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功成名就,凭什么狄书萱一来,她就必须要乖乖让位?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负心的男人她也不稀罕,可是凭什么她的孩子也要把这一切拱手让人?那也是苏允承的孩子!
她丝毫不肯退让,苏允承脸色缓缓沉了下去,“你可知执意呆在府中,只会害了你自己和孩子?”
“王爷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是野种么?”裴清绮凄惶冷笑,眼里有泪光闪过,“你知道这孩子分明就是你的!我在府中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何曾与任何男人有过私联?”
苏允承打断她,眉头紧蹙:“有苏寒祁的暗卫在,你们二人想要私下相交又有何难?”
“呵……”裴清绮摇了摇头,泪水顺着下巴滴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允承眼眸沉了沉,不愿再看她这幅灰心丧气的模样,语气竟有稍微的缓和,“既然你不想出府,这院子便不能再呆,我会让人将偏院收拾干净,从此你便禁足于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偏院是府中用来审问下人的地方,已经长久没人居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离苏允承的西黎院和狄书萱的北棠院相距甚远,甚至一年到头都不曾去过一次。
若是她被禁足于此,相当于是从府中被抹去了痕迹。
听了他的话,裴清绮忽而就明白了什么,“你是怕狄书萱见我怀了你的孩子难受,所以才要休了我?所以才要赶我走?”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他后退一步,眸中似有挣扎的神色,半晌,便归于平静,“……是。”
苏允承闭了闭眼,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既然你不愿出府,那便留在偏院,从此不再出现在萱儿眼前,你和……那个野种便能相安无事。”
他说完转身便走,没有再看她一眼。
门一关,裴清绮便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黑暗里,捂着自己的脸,浑身颤抖。
他不信自己……他竟然不信自己!
就为了狄书萱,他竟然不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这比起先前那些伤害,对裴清绮来说更像是一种污蔑,一种羞辱……
她踉踉跄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好撞上从门外进来的春枝,下意识便扯住了她的衣裳,着急地问:“春枝,我明明每次都有喝避子汤,为何还会怀上孩子?”
春枝本来很高兴裴清绮能怀上,但是在门外听了苏允承那番话,心中又是惊愕又是复杂,“夫人……其实……”
她闭了闭眼睛,也想不通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干脆心一横,说道:“那避子汤是王爷换的,他嘱咐奴婢不能告诉您,您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
苏允承知道她在喝避子汤,便让春枝换成了滋补的补品,并且吩咐过不能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