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神威!
此骊山叛逆不除,家乡父老之仇不报,便是枉为男儿!
楚军上下同仇敌忾,怒气冲天,根本是一刻也忍不得,即刻就要开拔解东楚地之危,镇压黥布吴芮之叛。
面对激愤群臣,项羽深吸口气,冷笑一声,强加克制下来。
他召集诸将,阐明事态,不等众将义愤填膺地对黥布吴芮痛骂出声,低沉冷厉地下令道:“由周殷代孤领咸阳诸务,章邯掌禁军,仍驻城中;奉先领关中军,留驻原地,随机应变;其余诸将,随孤率领五万人于今夜开拔,返回东楚,大破逆贼!”
诸将本就复仇心切,满腔愤怒,面对大王决意连夜出兵的命令,自是轰然响应。
咸阳驻军共二十五万。项羽虽怒到极点,却未丧失理智,选拔精兵战马,只准备带走机动性最强的五万人,还留下十五万守军与吕布那五万关中军守咸阳,应是绰绰有余。
而东边战场,则还有钟离眛治下之赵郡,龙且治下之齐郡,暂由李左车代领之燕郡,以及临江王共敖,四方联军相援,合围之下,黥布吴芮必然不敌。
但事发如此突兀,胜负又看似如此分明,始终未发一言的范增敏锐察觉出浓重不妥。
凭他直觉,此事绝非黥布吴芮二人之主谋,而另有主使。
楚国天下雄师,无往不破,曾为楚将之黥布必对此厉害心知肚明。
哪怕与其妇翁吴芮联合,至多不过集兵十五万,哪是霸王亲领下那强横无双的楚军对手?
黥布虽绝非智者,但也善于审时度势,绝非盲目以卵击石的蠢货,岂会无端做这出头鸟,惹得霸王盛怒,打一出毫无胜算的仗?
范增越想越觉此事无不透着蹊跷,眼前雾蒙蒙的,不见明朗。
他下意识却认定,黥布此举看似鲁莽,背后定有后招。
他欲要劝说,但又知并无明确证据,仅凭一人猜想,又哪拦得住这群暴怒雄狮呢?
得亏大王未理智全失,部署诸将时,未忘记将奉先留下。
有奉先一人在此坐镇,抵得过千军万马,纵有宵小欲趁势作乱,也需忌其之威。
范增暗叹一声,如此安慰自己后,不由将目光投向同样一直沉默着的吕布。
却见吕布眸光凝重,面色变幻莫测,时而蹙眉,时而平静。
吕布虽无法对楚人遭屠之事感同身受,似诸将般怒火冲天,但单冲着那办事不利的黥布携其老丈人反叛之事,他却是一等一的乐见其成。
吕布绷着面皮,心里可乐开怀了,心道好个破布庸夫,成事不足,背叛倒赶了个早!
若黥布吴芮不叛,便缺了攻打的由头,九江与衡山一地就注定收不回来。
中原尚未一统,项憨子又岂会关心巴蜀那犄角旮旯的一亩三分地?
眼下可真是瞌睡了送个枕头来,上赶着寻死!
吕布哪里料到,自个儿上一刻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趁机与害他复仇大计不成、生生拖延至此的破布来个一较高下,下一刻就叫这憨王一个改口,给留在这地了。
他眉峰一聚,正要提出异议,忽灵光一闪,果断闭嘴,选择默从。
——他娘的,果真近墨者黑,同这憨子掺和一道的时日长了,竟不慎染上憨气!
吕布心有余悸。
面前这伙被捅了老窝的楚军急吼吼地奔袭回去,要救那旧都百姓,镇压叛军,却干他这几百年后来的吕奉先鸟事!
他心心念念的,从来只有刘耗子那项上人头。
眼瞅着这外头大乱,保不准那贼心不死的刘耗子也按捺不住,要浑水摸鱼,趁虚由耗子洞里偷钻出来兴风作浪。
他于咸阳守着,还得个‘随机应变’的军令,简直正中下怀。
咸阳可在汉军出关的必经之路上,他领陷阵营军士,那是进可堵汉中,退可堵关中,着实是与他所求息息相关的好差使!
难得项憨子歪打正着,开了回窍,派了他一桩好差事。
却差点叫他一个嘴快给毁了,着实好险好险。
吕布眼珠子转悠几圈,一下想清这些脉络,顿时不怒反喜。
他自个儿琢磨得起劲儿,不慎忽略了项羽忽冲他投来的喜怒难辨的深深一眼。
待此议一毕,主将散去,各自返营选拔精兵,为今夜发兵之事做筹备时,项羽却将吕布独留下来。
独留他作甚?
吕布满腹狐疑,难掩警惕地盯着馊主意频出的憨王瞅。
项羽却是心事重重,未察他放肆目光,而是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