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寒一张疲惫至极的脸此时更是苍白,他垂着眉目看着钱松掬在自己下巴尖下的手,指尖微动,却最终放弃拉开他,只是有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波仔和安达站在两人斜后方,乍一听见井寒刚才那几句话,同样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直接被炸晕圈了,但毕竟年龄稍长钱松几岁,就算心里已经被这当头一棒敲得找不到北了,此时状态还算镇定平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前一步,试图将马上就要理智崩盘的钱松拉开。
“小松放手!”
“好好说!”
“我怎么好好说,我没法好好说!”钱松眼睛死死盯着井寒的脸,咬牙道:“倒是有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当初说什么不会走不会离开的鬼话,说什么放不下大家放不下CALM,现在呢!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啊?!我就问,你走了,咱们CALM怎么办?!单飞,还是直接解散?”
一句话,再次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在这无声的缄默之中,井寒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看着钱松眼睛里越积越多的湿意,刚想哄他一句“别哭”,突然感觉到自己眼角有温热的水汽坠下,划过脸颊时,留下一串冰凉的湿痕。
原来是自己哭了。
“CALM解散还是单飞,需要公司高层和团队商议决定。”过了许久,就在巨大无边的沉重感将要吞没众人之际,站在自己房间门前的张远忽然开了口,一句之后,他飞快抬手抹了一下眼尾,生生将自己在此时逼出了一个经纪人应有的做派,竭力控制着声音说,“或者……这两者都不选,最后的结果是新成员加入,代替井寒原有的键盘位。”
井寒无声闭了一下眼睛。
“我不要!”钱松一声惊吼,带着浓重的哭腔,始终攥着井寒衣领的手指骨节一片青白,小主唱咬牙,声音和低泣一起从牙缝里被挤了出来:“老子不要什么新成员!我就要、就要他……我……寒哥,兄弟们一路走过来的,什么感情你自己知道……我他妈……我现在根本接受不了我站在麦克风前唱歌的时候,右后方给我弹键盘的那个人不是你!哥……不走行吗,求你……行不?”
井寒张张嘴,却发现语言中枢在这一刻完全失灵,他没法办回应一个字。
没办法回应这一路风雨同行的兄弟们此时的挽留。
也没办法将自己必须要走的原因再复述一遍——
那么悲凉且无力的事实就像一块贴在自己心底的旧疤,再隐隐作痛,也只能自己忍着,他没办法把至亲罹患重病这件事去反复说给每一个人听,说一次,疼一次。
张远眼圈憋得通红,但是不想在这帮弟弟面前失了体面,于是皱眉又说了一遍:“钱松你先放开,什么事都需要和公司高层正式谈过才有有定论。”
小主唱不为所动。
“小松,放手。”
僵持之际,一道清冷沉缓的声音倏然从走廊最里端靠墙的位置传来,众人于凄入肝脾的情绪中被拉回,一齐转头,只见从一开始就未发一言的方驰靠在走廊墙壁上,廊灯打在他身上,在他脚下拉出一道提拔却沉默的阴影。
钱松喉间微动,一时间像失力一般,放开了已经被自己掌心的薄汗浸出湿痕的衣领。
而后,小主唱缓缓走向方驰,在他面前停住脚步,不像是疑问,更像是陈述般问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方驰想说“不早,只比你们早了一个晚上而已”,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意义,索性沉默以对。
“行吧,行……”钱松胡乱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吸吸鼻子,嘴角的笑意不知是苦还是讽,但总归扎得人心生疼:“CALM是当初你一手攒起来的,最难的那段时间,也是你一个人咬牙撑着我们,现在既然连你都点头默认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这样吧……”
说完踉跄后退两步,留给众人一个挥手的背影:“散了吧都,都他妈散了才好呢……”
“砰”的一声关门声传来,将走廊中众人铅云般浓重的沉默关在了门外。
“都、都先回去休息吧……”张远梗着嗓子,掩耳盗铃似的咳了一声,“这不是小事,如果井寒真的解约退团了,那么接下来乐队何去何从,公司一定会和你们当面沟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