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 锦和苑中。
“主子,刘良娣来了。”时春掀开提花帘子,进来禀告。
周韫倚在软榻上,手中不停在莲盘上挑拣着什么, 闻言, 头也没抬, 只一句:
“请进来吧。”
刘氏被秋寒扶着走进来, 先服身行了礼, 周韫才稍稍抬眸看向她:
“来了,坐吧。”
她姿态随意, 刘氏动作却顿了下,才垂眸坐到位置上。
这时,周韫将手中挑出丝线递给时秋, 轻声说:“且就这些。”
刘氏瞥见,多嘴问了一句:
“姐姐这是要作何?”
周韫回头看她,笑了笑:“做个香囊罢了。”
话音甫落,刘氏眸光稍闪,她挑选的丝线皆是暗色, 只一看, 就适合男子使用,这香囊给何人备着的, 不言而喻。
稍等了片刻, 周韫才挥手,叫室内旁人皆退下。
不过须臾, 内室只剩下周韫和刘氏, 以及身边伺候的人。
这般, 刘氏才拧了拧眉, 抬起头,堪堪说:
“姐姐,妾身没懂,您为何要……”
顿了顿,她稍抿紧唇。
前些日子,她来见周韫,从来对她都没有要求的周韫忽然让她做一件事。
和孟安攸发生冲突。
刘氏听见这话时,差些惊住,她又不是周韫,和有孕的孟安攸发生冲突,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谁能袒护她?
好在周韫说,只要有口角冲突即可。
如何与旁人谈话,或者说激怒一人,对于刘氏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孟安攸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即使有孕,也总爱往院子外跑。
昨日她能那么巧地在后花园遇见孟安攸,不过是因为她刻意寻着人在绥合院前盯着罢了。
周韫特意说了“后花园”这个地方时,刘氏就隐隐约约猜到她想针对谁了。
毕竟,王府中离后花园靠近的院子,除了锦和苑,也就只剩凝景苑了。
果不其然,她才和孟安攸发生口角后,洛秋时早早就得了消息到场,看似劝阻的话中皆是不明不暗的怂恿。
其实,事到如今,刘氏都不知孟安攸如何摔倒的。
孟安攸以为是她,可刘氏心中却另有狐疑。
是以,今日知晓爷一离府,估摸着周韫会起了身,她就朝锦和苑来了。
她轻拧眉,和往日那副娇媚模样明显不同,周韫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坐直了身子,哝声道:
“好了,你纠结这些作甚?”
“总归之后的事,都与你无关了。”
刘氏稍顿,一句疑惑被堵在喉间。
她想知晓,昨日孟安攸摔倒,究竟是洛秋时出的手,还是……周韫?
当时场景混乱,她心思皆放在远离孟安攸上,顾不得观察旁人,竟错过了这些。
她没有直接问出口,可疑惑却皆明明白白地摆了脸上。
周韫觑了一眼,她恹恹地耷拉下眸眼,只堪堪似不耐地说:
“不是本妃。”
“本妃还没那般傻,折了你,对本妃有何好处?”
旁的不说,即使刘氏的确有私心,可这分私心却能叫人接受,她也的的确确选了阵营之后,就格外忠心。
刘氏一心一意帮她,连故意激怒孟安攸一事都可接受,身为盟友,刘氏的确没甚好说的。
刘氏被直接戳破心思,也没觉得尴尬,而是自如地问:
“可妾身还是没懂,姐姐想要作甚?”
周韫打断她,摇了摇头:
“不是本妃想作甚。”
一句话,叫刘氏愣了片刻,才回神,呐呐地:“姐姐是说洛侧妃?”
她话音有些迟疑,似不敢确定。
毕竟和周韫相比,洛秋时那个人要谨慎得多,怎会在此时出手?
下一刻,她就听倚在软榻上的女子,抬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我们这位洛侧妃可是个十分会抓住时机的人。”
似是灵光一闪,刘氏忽然想起,昨日孟安攸摔倒,也是在洛秋时出现不久后。
倏地,刘氏稍稍捏紧手心,胸口心跳砰砰不停。
她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即使她投靠了周韫,但不妨碍她也觉得周韫有时做事情过于任性,不顾后果。
可她万万没想到,周韫算计起人来时,竟是这般……
周韫似察觉到什么,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只刹那,就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