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贩子自干这一行来二十几年, 只要出手就从不走空,是九流底层的浑水里有名的盗魁、恶贼的凶首,人送一号“雕儿手”*,便是说他只要出手, 便像猛雕捕食般凶狠且从不走空:
别说经由他手做成买卖的活人了, 就连死人也不少。
有些人做的亏心事多了, 好歹还会心虚,生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就要烧香拜佛地去赎罪,求个心安;但雕儿手廿载都没翻过船, 便愈发胆大了起来, 饶是知道背上的小女孩是朝云国金枝玉叶的公主, 也半点恭敬的心思也没有:
要是她听话,便好吃好喝伺候着,把她的品相保存得好好的送到大燕国去;要是不听话, 就用迷药放倒, 塞在船舱里强运过去, 大不了亏一点品相钱, 能保证不走漏风声就行。
说是这么说,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将人强行弄晕带走的打算:
甭管平时多机灵多内向的小孩子, 在发现自己竟然被个陌生人带走后, 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呼救,很正常。
结果他都走到江边了,都没听到背后的小女孩哭喊的声音。
“莫不是吓晕过去了?”雕儿手喃喃自语了一句, 便感觉到这位朝云国的长公主轻轻扯了扯他的衣领,低声问道:
“姐姐让你带我去大燕国吗?”
雕儿手一听,乐了, 感情这朝云国长公主好像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那可得赶紧趁热打铁把人给拐上船:
“哎,正是正是,咱这可是奉了密令才这么做的,委屈长公主了。”
他边说着边在喉咙上做了个横划一刀的姿势,半哄半吓,软硬兼施:
“这一路上还得继续隐姓埋名,切不可对外人说你的真实身份,否则咱们都小命难保呢。不过要是你听话的话,就能好好回去了。”
“再者,那边的灯会可比朝云国都热闹,要一直开到出了正月才拆灯。你在大燕国先玩几天,这边就会有人来接你回去,不好么?”
施莺莺乖巧地一点头:“好的呀。”
难得有个这么省心的女娃子,被拐了都不晓得哭一声的,雕儿手乐得很,心想老天怜我,便毫无防备地背着她上了船。
这条船已经被贼人包圆了,人人都在炫技,看看彼此趁着这热闹时节搞到了什么东西,吆五喝六的好不热闹:
“兄弟这一招妙手空空果然名不虚传,一、二、三、四……足足捞了二十几个钱袋来,发了发了,去了大燕必要请一顿酒!”
“你这是看不起老哥哥的手艺?我趁着这家豪户当晚外出赏灯,府邸守卫松懈,便直捣黄龙把他私房钱拿走了,看看,足有一千两呢。”
“老兄好手段,毕竟是私房钱,就算丢了也不敢跟别人说,哈哈,姜还是老的辣,小弟拜服。”
“雕儿手来了!大哥,今晚有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雕儿手说话呢,有个眼尖的女贼便看到了被他负在背上的施莺莺,嬉笑一声便伸出手去接人:
“大哥,你也忒不会做生意了,哪有这么生背着小孩子,都不让人休息下的道理?这江上夜冷风大的,万一着了凉发起热来,没个医师照料,烧傻了可就不好卖了。”
雕儿手一想,确是这个道理,便把施莺莺递了过去,不放心地嘱咐道: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货色,你且给我看顾好了,等上了岸找到卖家后,哥哥肯定给你口汤喝,保不准好几年都不用再混这行了呢。”
女贼笑道:“哥哥客气了,瞧瞧这粉妆玉琢的模样,你不必多嘱托,我自也晓得疼她。”
两人一拍即合之下,施莺莺便被转到了这位三十余岁的女贼手里,和她扮成母女掩人耳目,同吃同住。
雕儿手发现这女贼确实会看孩子后,便也不多管她了,量这船只开十二时辰,饶是这女贼见财起意也翻不出他手心,便一心盘算起来下船后施莺莺能卖得多少钱。
原主虽然已经快十岁了,可因为朝云国的皇帝和皇后将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了未来的太子身上,导致她身形瘦小,又轻得很,手脚都是未长成的小姑娘模样。
放在原主身上,这就是大不利的因素,挣扎起来格外无力;可放在施莺莺的身上,便是相当有利的因素,不管她干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于是雕儿手完全没意识到,在施莺莺装作扯他的衣领,问他是不是要去大燕国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巧巧地别在了上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贼人包圆了的大船在江上行使得那叫一个畅行无阻,可朝云国的国都里则炸开了锅:
“报——!”衙役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大牢里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对同样面如土色的上峰们禀报:
“前些日子捉进来关在上等牢房的那个女贼不见了!就那个天天惩恶扬善、劫富济贫的‘流水惜花’*,她不见了!”
“流水惜花”的名头,不管在朝云国还是大燕国都颇为响亮:
这可是个有口皆碑的侠盗,专捡着豪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