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在进入了信息量爆炸的新媒体时代后尤甚:
不管之前曾经闹出过多大的事情,只要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与之相关的、足够有爆点的后续,就会慢慢地从大众视线中淡出去了。
就好像现在, h市在经历了一番风起云涌的大清洗之后, 只有寥寥几家已经被神秘人士收购了的顾家分公司幸免于难,苦苦支撑着, 再也没有了以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嚣张。
对普通人们来说,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永远压在他们头上的乌云散去了,就再也不必担心自己成为“天凉王破”这种恶俗情节里的被迫破产的倒霉蛋,也不用成为“吵到她你们就全体辞职”里的被辞职的炮灰。
但对不少以报道豪门恩怨为主的记者们来说, 这就等于直接断了他们一条拿爆点新闻奖金的路。
幸好每年还有个保留节目,能让他们永远都拿到这个月的新闻奖金:
那就是一年一度, 永不缺席的高考。
于是今年高考考场的外面也围满了一圈人。
除去在外面等得望眼欲穿的家长们之外,几乎各家新闻媒体都派了最精英的记者前来蹲点, 力争要从无数同行的手里抢到对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的采访——
很好,现在第一个人出来了。
虽然她出来的时间有点不太对劲:
考试这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按照语文试卷惯常的题量来看,只有想也不想就落笔成章, 才能达成现在就出考场的成就,但是无伤大雅, 第一就是第一!
于是一堆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冲了上去,对戴着墨镜的少女连珠炮也似的发问:
“你觉得今年的试题难吗?”
被这么多话筒和镜头包围着的少女半点慌乱的表情都没有, 就跟她生来就要生活在这万众瞩目的场合中似的。
再配上她那张从大幅墨镜下露出的精致的半张面容与小巧的下巴,搞得现场根本就不像是对“第一个出考场的学生”的采访,而像是对什么巨星影后、名流名媛的专访似的:
“我觉得不难, 很简单。”
“你发挥得怎么样?”
她谦虚地摆摆手:“一般一般。”
听见这个回答后, 不少记者面面相觑, 觉得不好往下问了,万一影响到她下面几门的发挥就不好了;但就是有人不死心,或者说,这位真正的精英记者凭着对一年前的新闻的好记性,察觉到了这个声音竟然有点该死的耳熟:
“你觉得你能考上一本吗?”
原本对答如流的少女终于愣了一下。
随即她抬起手来,摘掉了墨镜,那双曾经在去年引爆过无数次舆论**的暗蓝色的双眸便出现在了镜头里,同时也唤起了去年为了顾家的负面新闻加班加到头皮发麻的记者们的回忆:
啊,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丝顾虑,这个令人加班的头条专业户又回到了我们的世界里!
施莺莺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痛苦并快乐着的期望,随手将墨镜挂在了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领上,温柔地微笑着反问了回去:
“可是我都保送爱尔兰圣三一并申请提前大学毕业了,为什么还要降去一本?”
——瞬间原本人声鼎沸的周围一片死寂。
要命的是这份死寂还会传染,离得近一点的人觉得“好气啊不能让我一个人受打击”,于是相当自觉地当起了施莺莺的传话筒,让没听见施莺莺的话的人也要感受一下这份痛苦。
没几分钟,圣三一中学考场门口方圆十几米内就完全沉默了: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在施莺莺趁着他们僵立当场不想发问而迅速离开的当口,终于有个被从金融模板临时抽调过来的记者,越看她就越觉得不太对劲,开始拼命地翻起了相机内存:
“那张脸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旁边的同事漫不经心地接了话茬:“这么漂亮的女生,肯定见过就不会忘啦,你想想是不是在去年顾家还没倒的时候来圣三一中学采访过她?”
“不,不是。”金融记者终于从照片堆积成山的相机里找到了他要的照片,他抖着手把照片放大后,果然发现了端倪:
“我的天啊,刚刚那个是不是……‘华尔街黑天鹅’?”
那是短短一年内就在爱尔兰证券交易所新兴起的金融新贵,天才操盘手;在搞垮了顾家所有的海外公司后又转战华尔街,以其毒辣的眼光,和出手必有所获的精准手段,被誉为“华尔街黑天鹅”:
对某些公司而言,她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对想跟着天才吃肉喝汤的散户而言,她是运筹帷幄的神。
她第一次在大众面前出现,是在顾城锒铛入狱后的24小时内。
在不借助任何预测软件,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大盘指数的情况下,这位戴着墨镜的少女就卡着正在虚假繁荣回升的股票指数制高点,抛售了手头所有的顾家海外公司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