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这个已近知天命之年的男人浑身一凉,就像被雪亮的尖刀从天灵盖划开了十字口,灌进了寒气满盈的冰水,浑身上下连心口最后一点热气都没有了。
那是真正能够触动人类求生欲的眼神。
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生活久了,又过分依赖现代科技产物的人类,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本能的退化,甚至连自然界里的动物都具备的,“判断对手的实力”这一基础能力都不具备了。
但人类是万物灵长,是大自然进化了数十数百万年的成果,终究还是有一些东西,是藏在骨子里,永远无法被抹消的:
那就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无可避免的恐惧。
刚刚为施莺莺转达了精神暗示的系统,都在那一瞬间被她精神世界里滔天的杀气吓得噤了声。
它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误绑了个什么东西:
她从轮回世界的尸山血海里挣扎出来,踏着敌人的万千森森白骨登上最后胜者的宝座,这种人手上的血能直接染红一条河川,让她来做虐文女主,是实实在在的用核武器打麻雀!
而施莺莺此人更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她久经磨练之后,竟然收敛起了这种人通常会具备的过分森冷的气息,哪怕让经验丰富的系统来看伪装状态下的施莺莺,也只能得到“这是个又娇又软的漂亮姑娘”的结论。
她用无人能匹敌的华美容色与巧笑嫣然的温柔姿态,将她滔天的杀意都控制在了心底,要不要主动出击,要不要一击致命,全看她玩没玩够。
别看施莺莺在这个正常的社会里,每一步都是踏着常人能理解的法治的路子来的,那是因为她觉得这样好玩,对从来没经历过法治社会的施莺莺来说,这是个很有趣的挑战,她才会这么做!
就好比现在,她用那双隐藏着一抹幽蓝色的双眸,温柔又悲悯地注视着十四班班主任,觉得这个她自始至终都没能记住名字的普通人,已经没有作为“玩具”的价值了——
于是再过数年,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这起校园霸凌事件上挪开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一个穷困潦倒的中年人,在又臭又暗的下水道里咬舌自尽,舌头都被他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看来生前一定经受过相当痛苦的挣扎。
罪不至死?
按照绝大多数国家的正常法律的衡定标准来看,的确罪不至死。
可施莺莺就是想这么玩,玩得开心一点,反正这样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又有谁拦得住她呢?
于是系统控制不住自己地咯噔咯噔地打起了摆子,抖得施莺莺都察觉到了它这不稳定的状态,诧异道:
“你害怕什么呢?我不会对同伴出手的,你可以放心,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系统还没来得及放心地长出一口气,就又听见施莺莺用那种温柔而多情的声音宽慰它道:
“但如果有要人背叛我的话,就得额外算账了。”
——于是系统干脆利落地一个倒栽葱把自己钻进了地里,拔萝卜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好好好,不吓你了,起来干活啦。”施莺莺柔声劝道:
“帮忙看一下顾家现在的状态如何?”
系统抖抖索索地打开了页面,汇报道:
“顾家正在接受全面调查,上面想知道顾家对h市的掌控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地方豪强太盛就会滋生欺上瞒下、扰乱治安、立地为王的一系列问题。”
“我的资料库里有顾家的一切违法证据,要我帮忙打包一下发到调查组邮箱里吗?放心,我做事超利落,不会有人发现是我们的。”
施莺莺沉吟了片刻,拒绝了系统提供的帮助:
“不必。”
系统当场懵逼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问:
“那你这是……?”还没玩够?可以了可以了,原主已经很满意了!
施莺莺沉默了下,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就好像这一瞬间,被保安强行拖出去的时候还在边哭边骂的中年男人、躲在杂物间里死活不肯出来的原男主顾城、甚至是小心翼翼地握着她那冰凉的双手的谢成芳,与还在一旁和专业负责人商量怎样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的校长,全都在她眼里,变成空气也似的存在了。
因为她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她能在短短数小时内就推断出原剧情盲区,进而利用这个盲区绝地反杀了校霸男主;能用最轻巧的言语挑拨最浮躁的人心,莺声呖呖中杀人诛心,是走一步能看十步、能真正操控全局的谋划者,那么她看见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我确实能轻轻松松解决一个顾家,可像顾城代表的这种‘校园暴力他人’、‘借用权力篡改他人高考成绩’、‘借感情纠纷之名进行性骚扰’的恶行,是不会因为顾家的倒台而终止的。”施莺莺耐心地对系统解释道:
“我要让以顾家为代表的强权者尝到这些事累积成的恶果,我要把顾家和顾城一起推上断头台,警示所有胆敢践踏公平与法律的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