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脸上没有分毫说玩笑的意思, 看起来是真的自认貌美无双,一点都不谦虚。
荆寒章沉默半天,才突然笑了一声。
晏行昱怕冷, 跪在雪地上很快嘴唇就发白了,荆寒章直接站起身,将晏行昱打横抱了起来。
一旁远远瞧着的安平忙跑了过来:“殿下,陛下说您若是擅自起身,要多跪……”
……多跪一个时辰。
荆寒章根本没听他说什么, 他姿态轻柔地将晏行昱抱着放回了轮椅上,还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裹在晏行昱单薄的身上。
晏行昱被他裹得晃了两下,艰难从衣领中冒出半张脸来,含糊道:“殿下?”
荆寒章看着他笑,低声道:“不害臊的鹿。”
晏行昱正要说话,荆寒章就弹了他眉心一下, 道:“护身符我收到了, 会随身带着。雪太大了,你快些回去歇着。”
晏行昱:“那您……”
荆寒章道:“没事。”
晏行昱见他一直让自己回去,不好再多留, 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金子, 闷声道:“我还没用完。”
荆寒章失笑:“留着改日再用。”
晏行昱点头,将金子塞到袖子里, 又磨蹭了半天, 才被阿满推着一步三回头地离了宫。
晏行昱走后,荆寒章一撩衣摆,再次跪了下去。
安平在一旁讷讷道:“殿下……”
“三个时辰, 我知道。”荆寒章瞥他一眼, 似笑非笑道, “你就该奢求着我跪不出毛病来,我若病了,整个宫里没人能好过。”
安平:“……”
安平打了个寒战,忙不迭地让宫人去给七殿下准备蒲团炭盆,就差临时给他搭个遮风亭了。
荆寒章这才爽了。
晏行昱回相府的路上,一直在摇晃的马车中写信,阿满坐在他脚边,不敢抬头看他在写什么,只知道他公子看起来很生气。
晏行昱写了一张,又觉得不满意,将纸轻轻揉成一团,蹙眉丢在地上。
没一会,整个马车厢中已经有了一地的纸团。
阿满壮着胆子往那纸团上瞥了一眼,只瞧到了一堆肃杀如刀似的笔锋,全都写着同一个字。
「杀」……
阿满抖了一下,不知他公子又要杀谁,但还是壮着胆子劝道:“公子……”
他还没劝个所以然来,马车倏地一顿,似乎前方有人拦路。
上次他进宫时也被人追杀过,这次晏行昱以为还是皇帝的人,一直温柔的眸子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冰凉冷厉。
阿满立刻道:“我来!阿满来解决!小虫子而已,别脏了公子的手。”
公子现在不怕脏,他脑海中一想到荆寒章在那可怜兮兮罚跪的样子,手就控制不住发颤。
晏行昱茫然地想,这么冷的天,他跪这么久,若是病了怎么办?谁能替他喝药?
一瞬间,晏行昱甚至有了想把身上护身符扯掉打碎的冲动。
就在这时,马车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子。”
晏行昱满是杀意的眼睛倏地清明一瞬,他蹙眉将一旁的车帘撩起,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封尘舟孤身拦路,撑着竹骨伞,正慢条斯理冲他颔首行礼,白发白衣,在茫茫白雪下,衬得他仿佛雪妖似的。
晏行昱蹙眉道:“何事?”
封尘舟仰头,对上晏行昱还未消散杀意的眼神,他愣了一下,有些唏嘘。
之前的他,到底是怎么把这头凶兽认成是鹿的?
眼瞎了吗?
眼瞎了的封尘舟将伞轻轻移开,笑着道:“上次对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念在鱼息的份上,不要同我一般见识。”
晏行昱漠然看着他:“上次什么事?是你冒犯我之事,还是对我下药之事?”
封尘舟一噎,没想到他连自己要下药都知道,怪不得自己被揍得这么惨。
封尘舟摸了摸被踩过的脸,有些不敢吭声了。
但他脸皮极厚,壮着胆子笑眯眯的:“两者都有。”
晏行昱垂眸,一阵风将几片雪刮进了车厢,雪瓣落在他的羽睫上,轻轻一眨化为一滴水珠从脸颊滚落。
封尘舟……眼都直了,只知道直勾勾看着他。
晏行昱对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