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出发之前的某日,扶琅璟翎离开了城内驿馆,一个随从都不带,也没穿都婆国传统服饰,以全然不符合其小王子身份的姿态地上门拜访。
他是被孟瑾棠喊过来的。
扶琅璟翎是都婆国王族,跟这一代的王储关系亲密,又能带队深入敌国,显然了解不少隐秘消息,孟瑾棠打算问一问对方,当年建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扶琅氏的少年王子想了想,回答道:“孟掌门所问之事,我确实听说过一些。”接着道,“十多年前,建京一夜间惨遭洗劫,城内至少十分之一的人,都死在那次灾祸之中。”
他说话时,还在打量面前那位青衣少女的神色,对方单手支颐,目光里仿佛凝着霜色,似乎十分关注,又似乎漫不经心,不知是否相信自己所言。
扶琅璟翎:“虽然有传言称,此次灾祸由都婆国引起,但我听到的消息是,此事并未是由都婆国挑起。”
孟瑾棠扫了扶琅璟翎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对方越是未置可否,扶琅璟翎越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回到国内,向长姐奏事时那种感觉——他们姐弟关系固然亲密,但在办正事之时,扶琅垂明并不会因为眼前之人是自己的亲弟弟,就有意忽视他的错漏之处。
扶琅璟翎:“在来建京之前,我曾问过当年前往大夏的前辈,据前辈们所说,他们本来在西苑附近徘徊,部分人已经进入到山腹之中,却莫名其妙遭遇敌袭,当时情况混乱异常,他们退入城中之前所购买的一处民居当中,暂时休养。”
孟瑾棠:“贵国的前辈倒是胆子很大。”
扶琅璟翎笑:“江湖上有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前辈们受了伤,自然要找地方休养。”又道,“可是没过多久,就遇见了敌袭,当时攻击他们的人,身份十分复杂,虽然
认不得姓名,但从武功路数看,其中有些人用的分明是正道心法,却也有些是邪道心法。”
——在武林中,心法的类别不算能一锤定音的证据,但也不是个可以忽略的情况。
扶琅璟翎说到此处,又是一笑:“我毕竟是都婆国人,又不曾亲历过此事,信与不信,皆在孟掌门一念之间。”顿了顿,又道,“掌门是掖州之主,在下身为都婆国的王子,今日又是私下相见,我实在没有欺瞒掌门的必要。”
他看向前方,想要感知对方的情绪变化,却什么也没能感觉到。
孟瑾棠的心境似乎沉若渊海,让人难以判断其想法。
扶琅璟翎意识到,这位青衣少女身上似乎融合了两种彼此矛盾的气质,她武功已然抵达返璞归真之境,有时看起来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但又似与天地相连,带着种难以言语的神秘缥缈之意。
孟瑾棠垂下目光,思索片刻,末了温声道:“我知道了,有劳殿下亲自过来一趟。”
扶琅璟翎听出寒山掌门有送客之意,又闲谈几句场面话,便十分自觉地起身作别。
这位小王子不是孟瑾棠今天唯一一位客人。
扶琅璟翎前脚出门,后脚杜静若便也过来拜访。
她今日之所以前来,是代替白云居这一代的居主,跟寒山掌门对话。
孟瑾棠在心里算了算,觉得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
建京内的情势太过紧绷,必定会引起许多连锁反应——袁去非养好伤后就提着酒壶,继续自己东飘西荡的游历生活,杜静若却没离开,而是找人去给师门送信。
孟瑾棠跟万宝楼合作办了报纸,他们能把报纸卖向整个中原武林,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法子,再加上孟瑾棠之前又借着“秋露白”的伪装身份,找到了一些沉水鹰的鸟蛋回去,这种鸟类非常适合作为信使培养,四日之后,便依靠其强大的空运能力,将白云居那的回信带了过来。
很多人都知道,相较于净华寺跟七星观,白云居不但跟朝廷不慎亲近,跟江湖同道之间的来往也不算紧密,居主在发现江州百姓因为两边紧绷的关系变得惶惶不可终日,连一些无辜之人也受到了牵连时,决定问一问江湖同道的意思,看能否让此事平息下来。
——武林人士虽然无法无天,但只要站在正道阵营里的,多少都得注意一下不去过度惊扰百姓。
如今新帝已经继位,建京城内却没有丝毫喜意,上至百官,下至寻常城内居民,都处于十分不安的状态中。
白云居居主让杜静若提前过来一趟,是为了跟寒山派那边通个气——大事上,正道人士还是尽量共同进退为好。
孟瑾棠听完杜静若带来的话,点了点头,微笑道:“观主所言有理。”想了想,道,“我对朝中情况不太相熟,少有认识之人,不过微生大人是镇国公心腹,不若请她过来一叙?”
杜静若难得说笑了一句:“在下记得,孟掌门不是与北陵侯关系亲近?”
孟瑾棠笑道:“这么说也是,想来都是朝中那些人不好,居然不与北陵侯多多往来,让我等想找人传话,都寻不到合适的对象。”
随着刘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