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东宫。
一身暗金色长袍的萧寒端坐在圈椅上,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精致的菜式,共摆了两副碗筷。他未动, 对面也未坐人。
大厅显得有些空荡荡,只被日光盈满。
萧寒将目光落在对面那副空碗筷上,淡淡地开口:“太子妃呢?还没起么?”
一旁的侍女弯着腰,吞吞吐吐地道:“娘娘她说……她今日没胃口。”
萧寒垂眸不语,哪是没胃口, 只是不想见到他罢了。半晌, 他站起身, 往卧房而去。
刚刚拐过抄手游廊, 他的步子一顿, 站在柱子旁看着靠在窗边的人。
素净的脸未施粉黛, 却仍旧丽得惊人, 只是带了几分略失血色的苍白, 像染着露水的海棠花。满头青丝如瀑,几乎快要遮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她静静地卧在靠窗的榻上, 仰头望着宫墙上的翠鸟, 眼神空洞, 久久不曾眨眼。
素白的衣裙堆叠在身侧, 让她看起来那般消瘦,仿佛轻轻的一阵风便要将她吹散。
萧寒将目光别开, 光影落在他的眼睫上, 让他的眸光显得晦暗不清。
明明她就在那儿,好好地活着,可他的心口是细细的疼。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的她喜欢躺在草原上,喝最烈的酒, 降最烈的马。她最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天上的月牙儿。
是他把这颗月亮亲手摘了下来。
他忽地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卧在窗台旁的龚悦萱半合着眼,微风撩动她耳畔的碎发。她始终面无表情,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
她的一生已经这样了。
被人强迫,还要生下那个人的孩子。
低沉的脚步声响起,她却是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直到高大的影子拢在她身上,她略低着眉眼,仍旧躺在那儿,只是眼神由始至终不曾落到来人的身上。
阴影往下移,淡淡的香味传来,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碟糕点,缓缓放到她身旁的窗台上,并着一碗酸梅汤。
低哑的声音落下:“没胃口,也还是要吃一些。”
听着萧寒的话,龚悦萱眼底却是泛起深深的嘲讽。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真是让人恶心。
萧寒似是没看到她明显嘲讽的眼神,抿唇一笑:“怎么,要我喂你吃?”
龚悦萱终于抬了抬眼,搭在榻上的手握紧,看着萧寒的笑,心下没来由地烦躁。她抬手将窗台上的碗碟推翻,砸在地上,哐当四碎,连带着那些糕点滚落台阶。
她站起身,苍白的脸上只有恨意:“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是想在外人面前彰显你太子殿下的仁德么?”她嘲讽地笑出声,“别装了,你这样的人,永远都是个畜生。”
她说罢,直接拂袖而去,压根没有去看萧寒的脸色。
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气急败坏,恨不得杀了她。
可她不怕死,她只怕活着。
她径直走到美人榻前,准备坐下的时候。窗外却传来含笑的声音:“你不喜欢吃这些,那我再去给你换一份。”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一僵,龚悦萱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抬头,只见萧寒站在屋檐下,一向清冷的眉眼含着淡淡的笑意。日光融融,映在他的肩头,微微有些灼眼。
龚悦萱掐着手指,冷漠地别过眼。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
梧桐叶渐渐黄了,转眼快要入冬。
萧寒踏进后院时,正见着一身素衣的龚悦萱握着一柄玄铁剑,长身玉立,衣袂翩跹。一招一式,都似在发泄着什么。
一旁的宫人们急忙要去拦住她,却又害怕被她手里的剑误伤,一个个地急得欲哭无泪:“娘娘,你可仔细着身子,莫伤着自己。”
龚悦萱看着他们两股战战的模样,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笑了,虽然是在嘲笑,却也带了几分明媚。
“胆小鬼。”她说罢,将手中的剑舞得更加用力,鬓角隐隐被汗水打湿,剑尖刺破一片飘落的梧桐叶,她扬唇轻笑。
直到看见站在回廊下的萧寒。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退,眼神冷厉下来,手中剑式不停,反而勾了勾唇:“都说太子殿下武艺卓绝,今日,我倒是想试试。”
一旁的宫人们吓得不轻,真刀真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正要开口劝告,却被萧寒一个眼神给吓得缩了缩身子。
萧寒淡漠地命令:“都退下。”
几个宫人面面相觑,还是低着头退了下去。
龚悦萱站在不远处,右手持剑,看着赤手空拳的萧寒,眼里除了恨意,又多了几分屈辱。
不用兵器,这人就这么看不起她?
她心下恼火,手上的动作也重了些,丝毫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剑尖直直地往他心口而去。
可萧寒始终站在那儿,嘴角噙笑,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
龚悦萱恼怒,又是这样,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