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景台上的戏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坐席上的人看得入神。鼓点子敲了起来,咚咚地一声接着一声,洛明蓁只觉得怀里的汤婆子都要被震掉了。身后的太后始终专心看着戏曲, 时不时轻笑几声,同旁边的福禄闲聊, 倒是没有对洛明蓁吩咐什么。
饶是如此,洛明蓁还是觉得如坐针毡, 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着, 连戏台上在演什么都没注意。这大冷天的,特意给她来一出《冯延平》, 若说是无心为之, 谁信啊?
她抬手给自己灌了几杯茶水定定神, 一手捏着袖子, 让自己镇定下来。反正太后没说什么,她也跟着装傻充愣便可。
正上方的太后端起茶杯, 低头轻抿了一口, 白瓷杯沿映出浅浅的阴影,唯有目光似有意或无意地掠过洛明蓁。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熬到了退席,洛明蓁松了一口气, 正打算跟着司元元她们一道回去,还没从席位上站起来, 就被福禄叫住了:“美人且慢,太后娘娘听说姑娘在家时精通茶艺之道, 正巧前些日子属国来朝, 献了些新鲜茶, 想让姑娘帮着品鉴一二。”
洛明蓁一噎, 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她平日里喝的都是大碗粗茶,哪儿会什么茶艺?
不过她也知道,今儿她会不会烹茶不重要,人去了才是要紧。左右不过随便寻到一个由头罢了。
她礼貌地道:“太后娘娘谬赞了,我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见福禄眯了眯眼,神色微妙了起来,她又道,“太后娘娘才是个中高人,若是娘娘不嫌我愚笨,我倒想请娘娘指点。”
福禄嘴角的笑意加深,身形也放松了下来:“美人哪里话,有人陪着聊天解闷儿,太后娘娘自是高兴的。”
他弯下腰,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洛明蓁心下犯难,面上还是闲庭信步地跟着福禄上了博景台的二楼雅间。
红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四面垂着山水画卷,从楼下一路蜿蜒到楼顶,抬起头时,直让人觉得眼花缭乱。
行不多时,到了二楼雅间,门口的宫女冲洛明蓁和福禄行了个礼,抬手将珠帘往两边卷,又替洛明蓁将身上的狐裘大氅解开,搭在架子上。
屋里的陈设很古朴,桌椅板凳皆是朱红色,地上铺的是金丝羊绒毯,左右墙壁上挂着塞北风沙图,画的是残阳之下,千军万马。
正中用黄色的竹帘子围成了小隔间,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瞧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宽大的长裙逶迤拖地,层层叠叠堆在身侧,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洛明蓁揉着鼻子,觉得有些不适应。偏头瞧去,才见到门口的桌案上摆了一个狻猊镂花香炉,燃着缭绕的熏香。
她暗中撇了撇嘴,果真是有钱人的做派,时时都要点些熏香。好在她闻着闻着也习惯了,便没有再去在意。
宫人都退在外头候着,屋里只剩下她和隔间里的人。想来那人就是太后。
她往前几步,站在竹帘子外福了福身子:“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帘子里的人道:“进来吧。”
洛明蓁得了首肯,这才轻手轻脚地将竹帘子拉开,又对着端坐在对面的太后行了个礼。直到太后抬手示意她坐下,她才提着裙摆,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团蒲上。
四下安静,只有炉子上的茶壶慢慢冒出了热气,让视线模糊了些。
洛明蓁始终低着头,不随意搭话。对面的太后忽地柔柔开口:“苏美人,觉得刚刚戏班子唱的曲儿如何?”
还在装傻的洛明蓁眼皮一跳,略为尴尬地笑了笑。果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犹豫了一番。道:“臣女觉得很好,字正腔圆,这故事也讲的好。臣女往日也喜欢听曲儿,若是您也喜欢,臣女倒是可以与您荐些有意思的戏,臣女最喜欢的是《香南山》,这曲里的故事也是让人回味无穷的。”
她绞尽脑汁往外蹦话,只盼着能绕开《冯延平》的话题,失礼就失礼吧,总比失了脑袋强。
太后倒是没有打断她,反而饶有趣味地抬了抬尾指,和蔼地看着她:“如此说来,苏美人倒是对戏曲颇有研究,今日我正好得闲,不若你留下来与我好生说道说道。”
洛明蓁点头称是。
太后又道:“光说也无趣,听说你们苏家祖籍原是歧旸,这烹茶的手艺还要数你们最是在行。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