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溪从来就没想过, 他当年随口一句话,就让一个小姑娘改变了半生。
寻常人听见他那样说,恐怕灰心丧气, 就此放弃志向。
因为当时的许静仙是个普通人,而谢春溪已经是道门颇有声望的修士,修士对普通人下的定论,是很少有人质疑的。
谢春溪说她不能修道, 她爹也让她收心, 希望她学点琴棋书画, 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成婚生子, 顺顺当当过一辈子, 许静仙偏不信这个邪。
误打误撞入了魔修,又误打误撞得到养真草,如今的许静仙,已经不是谢春溪可以随意折辱,用一句话改变命运的人,可那并不代表她对从前一切可以释怀。
谢春溪半是糊涂半是懵懂,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迫防卫,打了一会儿发现不太对劲。
这妖女, 实力怎的如此惊人?
两人交手过半, 谢春溪被压制得寸寸后退, 好不容易飞剑出鞘,与对方纱绫绞作一团,看似平分秋色,实则他之前对付卢知远,灵力尚未恢复, 此时额头冒汗,也甚为吃力,被纱绫划成的虹光迎面袭来,忍不住脚下踉跄,小腹被重重一击,往后撞在树干上。
谢春溪倒抽一口凉气:“住手!”
许静仙冷笑,自然不会住手,她一松手,纱绫被灵力催动,又朝谢春溪掠去。
旁人看见花园里两名修士又动起手来,吓得纷纷躲避。
谢春溪也被打出气性了,两人越打越起劲,将花园里树木毁了大半,又直接飞向城外,这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长明眼见祸水东引,满意地带着云海往外走。
宫中侍卫虽然不知他身份,但看方才太后枯荷等人对长明的态度,自然也是不敢相拦的。
“老师留步!”
宋难言从后面追上来,脚步匆匆。
他方才不放心皇帝的情况,也跟在太后身边逗留片刻。
“老师,方才太后又与我说,希望我能挽留两位在此多待几日,看是否能治好陛下的病。”
宋难言被长明拒绝过,知道这句话出口,肯定又会被拒绝,但他不能不转达。
长明果然道:“你们皇帝现在没有生病,他只是一体两魂,而且照月公主的躯壳被妖魔占据,她的魂魄又与你们皇帝十分契合,即便大罗神仙来了,也很难分开他们。”
宋难言苦笑:“既然公主躯体一时找不到,那能否找到另外一具跟公主魂魄契合的,将她移走?”
长明也笑了:“契合的,不就是现在这具吗?”
宋难言:……
长明:“魂魄与不是自己的身躯却互相契合的情况,万里无一,用你们的话说,照月公主与你们皇帝有缘。有枯荷盯着,不至于出什么大麻烦,如果你们觉得实在不方便,就只能换个皇帝了。”
宋难言无言以对,这会儿的心情真应了自己这个名字了。
太后就这么一个亲儿子,再换个皇帝,那怕是只能考虑今日意图谋反的惠王了。
要还是现在这位陛下的话——
以后就等于白天一个,夜里又一个,他们这些臣子,还得伺候两位性子截然不同的皇帝吗?
宋难言只要一想到皇帝刚才翘起兰花指擦眼泪的样子,就感觉脑袋大了一圈,不敢再想下去了。
“老师,距离七月十五还有几日,您与云师兄不如还是在我家里歇息吧,我绝不拿那些俗务烦您老人家,必定让您舒舒服服的!”
长明道:“不必了,你云师兄受伤了,我先带他回去,这几日也不必再过来,日后若有缘,你我兴许还能相见。”
这就是道别的意思了。
宋难言心中怅然,任他平时舌灿莲花,对油盐不进能力高强的师尊,却颇有些不知说什么的无措。
对老师是个修士这件事,他至今仍旧有种犹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那,弟子帮您送云师兄回去。”
他伸手要来扶云海,后者看似眼皮耷拉,却将胳膊往里一缩,让宋难言落了个空。
宋难言:……
长明笑了一下:“他被我宠坏了,脾气也坏得很。”
云海抽抽嘴角,对他的睁眼说瞎话不是懒得反驳,而是没有力气反驳了。
他倦意浓重,也不是真的因为想睡觉,而是内息混乱,灵力损耗所致。
不让宋难言碰,更不是出于什么赌气的原因。
是因为他现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了,一旦宋难言近身,云海很难克制自己不会出手杀人。
长明死死搂着他,正是在用灵力压制他的魔气,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泰山压顶,彼此都绷着一根弦。
及至回到宅子,云海脑海中那根弦终于绷到极致,他反手捏住长明手腕,另一只手则掐住对方脖颈。
双目尽赤,理智俱散。
但下一刻,他的手一松,身体软软到地。
剑光忽而飞来,击中云海身后几处大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