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焦的厨房很快就被推倒了, 一间更结实高大的厨房在原有的旧址上重新立了起来。
新厨房建好那日,李鹊又买了烧鸡来庆贺新厨房建成。
谁也没再提之前的火灾,只有沈珠曦还时不时地在心中责备自己。
每当李鹜早出晚归的时候, 沈珠曦都会忧虑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又去做面首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也想过直接向李鹜开口,劝他放弃这个营生, 可是每每迎上他的目光, 她准备好的说辞就卡在喉咙里了。她涨红了脸,怎么也说不出那句:
“你别做面首养我了。”
这一日,李鹜又天不亮就出门了。
沈珠曦洗漱后连朝食都没吃,就坐在桂花树下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当初同意假成亲的时候,就不该提什么赚钱养家——瞧瞧她把李鹜都逼成什么样了!她若是想李鹜重回正道, 光劝他换个营生恐怕不起作用, 家里这么多口人要吃饭, 当务之急还是要开源才行。
说来说去, 还是钱的问题。
代写书信的钱她是挣不到了,那么她身上还有没有能换钱的技能?
沈珠曦想了又想, 想起她曾和傅玄邈一起合力制作的笺谱。
即便是大字不识的农人,一生也总有一次通信的机会。写信就必须要有信笺,一个人的风骨如何, 品味如何,家境如何, 通过信纸的选择都能可见一斑。
沈珠曦曾制作过笺谱,许多精妙绝伦的笺画都印在她的脑子里, 她有信心复刻出来。
虽说比不上书画大家的原作, 但作为商品附上一定价值, 足以。
沈珠曦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兴冲冲地出了门,径直来到镇上唯一一家文具铺里。
河柳堂的掌柜见了他,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李娘子来了,今儿想补些什么?可是那半车宣纸用完了?”
“我想看看店里有些什么信笺。”沈珠曦说。
沈珠曦靠着半车厕纸已经成了河柳堂的大客户,掌柜二话不说就搬出了店内所有的信笺,热情洋溢地为她介绍每种信笺的特色。
沈珠曦的文玩底蕴甩掌柜十条街不止,她不等掌柜为她介绍完所有信笺,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款翡翠色的信笺。
这回她长了个心眼,没有按着掌柜的报价一口应下。
讨价还价之后,沈珠曦把要价从五两银子一扎硬生生压到了一两一扎。
河柳堂掌柜瞪着眼睛看她,仿佛头回认识她。
沈珠曦说:“这里有水烟墨吗?”
“有,但是水烟墨它价格便宜,颜色浅,不好用,我给你看看这……”
“我就要水烟墨。”沈珠曦说:“拿两块给我。”
河柳堂的掌柜不情不愿地给她包了两块墨饼。
沈珠曦提着纸包离开了河柳堂,回到家后,李鹜还没回来。她在堂屋的方桌上拆开纸包,摆好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研起墨饼。
水烟墨价格便宜,墨色寡淡,要论价格,长石墨比它价格更低,要论墨色,松脂墨比它鲜明。水烟墨比起长石墨来,唯一的优势就是墨气清淡,字迹风干后几乎不留气味。
沈珠曦要的就是它墨色寡淡,风干后不留气味的特点。
若要从头造花笺,搥光染色磨边必不可少,她只知过程却不知详细窍门,但有了水烟墨,她可走一种省时但费力的捷径。
那就是一张一张地亲手画笺。
沈珠曦清理干净桌面,在记忆里挑出一张简单素雅的笺画,趴在桌上认认真真画了起来。
因为是第一张花笺,她画得格外认真,生怕一个不小心,信笺就报废一张。
这每一张,可都是李鹜的卖……算了,不提也罢。
沈珠曦好不容易一笔没错地画完一张,不等它风干,迫不及待地揭起它的两角,带着刚出炉的花笺来到了院子里的阳光下。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翡翠色的信纸,映照着如山重叠的脉络,水烟墨寡淡的墨色勾勒出青山轮廓,有深有浅,如云如烟,晃眼看去,好一幅活泼生动的云山美景。
沈珠曦觉得很满意,可她担心这只是自己的看法。她想了想,决定带着这张花笺去找周嫂。
周嫂住的院子离李家不远,沈珠曦手里的花笺干透的时候,周嫂的小院就出现在了眼前。
她加快脚步,隔着一道篱笆门,轻轻地喊起周嫂的名字。
沈珠曦刚喊了第一声,周嫂爽朗有精神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她几乎没等,篱笆门就跟着打开了。
周嫂手里拿着一件半干衣裳,一见她就笑了起来。
小小的院子里晒着一排深色衣裳,最里侧的一根晾衣杆上搭着长长的被单,院子中央是一张小板凳,一个洗衣盆,搓衣板上堆着好几件男子的衣裳。一股澡豆的清香飘散在院子里。
“周嫂子,你在忙吗?不然我……”
沈珠曦话没说完,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