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屋内苏定方接着道:“同是咏物,象征不同,意境有高有低,可不要糊弄。”
“《石灰吟》”
王康紧接着开口念诵。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间。”
这首诗出自明代,朝廷官员于谦,是一首托物言志诗,表达为国尽忠,不怕牺牲的意愿和坚守高洁情操的决心!
石灰石只是很普通的东西,石灰石经过千锤万凿从深山里开采出来,它把熊熊烈火的焚烧当作很平常的一件事。
即使粉身碎骨也毫不惧怕,只要把高尚气节留在人世间。
以小喻人!
无论是意境还是描述,都最是完美!
良久,屋中传来一声低叹。
“进来吧!”
王康向前又迈了一个台阶,而后推开了门,正对着门口所坐的是一个老人。
他的皮肤已经很是松弛,皱纹密布,搭在坐椅扶手上的两手也很是干枯,如同后秋的树枝条。
虽说他的脸面还是板着,但已经没有之前所见的那般严肃,整个人都透漏着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说起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老了这么多。
令王康也不由的一颤,他弯下了腰,沉声道:“王康,拜见外公!”
“起来吧。”
苏定方看着王康低沉道:“性善论,性恶论,学分两派,一直争执不休,各抒己见……”
外公以此开口,王康也没有意外。
他曾是前朝翰林学士,乃是学究大家,精文善理,在告老之后,便一直在家中完善性善论。
性善,性恶。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
文人相轻,一直争论不下。
而苏定方便时性恶论的代表人物,一直为此钻研,著书立说。
王康曾在新奉办新学,编写三字经为蒙学推广。
人之初,性本善。
莫要看着一字之差,却是文人最计较,最扣的一个字眼。
也是因为这种对立,在王康大婚之时,苏定方被人蛊惑,去阳州而找王康理论。
最后当然是被反驳……
“从阳州回来,我就一直在想,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我着相了。”
苏定方开口道:“正如你所说,性恶论以人性有恶,强调教育道德的必要性,性善论以人性向善,注重道德的修养的自觉性,二者既相辅相成,有互相对立!”
“就如文武,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缺一不可!”
“再看我曾写的那些,怎么也看不下去,索性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外公!”
听到此,王康也是不由的一震,对于一个老儒来说,研究学文,著书立说,是最大的事情……
而外公竟然将之烧尽,这等于是推翻自己的研究。
“这没什么可惜的。”
苏定方摆了摆手道:“近期来,我也在回想我这一生,曾为翰林学士,也被誉为儒学大家,但却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这个错误还是你把我点醒。”
“外公,您大可不必……”
“听我说下去。”
苏定方抬手止住王康继续道:“儒家学说,人伦之道,才是最大的道理,而我却一直违背,又有何脸面,自诩儒学大家?”
“外公,您言重了!”
“言重吗?”
苏定方看着王康道:“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是……”
王康略微尴尬,之前外公去阳州,他所说的,确实是很尖锐。
“你很好。”
苏定方又是道:“你做的事情我一直都有关注,主持省试,连番做出令人惊讶的大事,而现在又救国危难……我为我有你这样的外孙而自豪!”
“外公……您?”
王康顿时一怔,这句话可是说明了,他对自己的认可。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之前的矛盾在哪?
就是因为得不到认可,父亲是商人出身,而自己是一个败家子,才有了这么多年的不相往来。
才有了这么多年,母亲的以泪洗面……
“我已经老了,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王康忙着道:“您还能活很久的。”
“不行了,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或许正是将逝之际,我才能看明白这些。”
苏定方沉声道:“之前燕国进攻到此,我还想着城破该怎么办,我虽然一生执笔,从未动过刀剑,但在那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与青州共存亡!”
这句话,令得王康颇为动容。
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都有如此的想法,有如此的气概!
这才是真正的儒士!
他们或许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从来不缺乏提剑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