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大家都散去，李桂芝躺在床上等陆老六进屋，她今天表现得这么好，好好和老六商量，他说不定就不带她回去了。
陆老六昨天在水泥地上铺的纸壳子睡的，睡外面不舒服，没有屋子里的床舒服，男人的心思大，李桂芝没锁门，他进来睡觉。
刚躺下没多久，李桂芝小声问他：“老六咱能不能不走啊，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以后好好对陆擎，那是我养了二十几年的孩子，
我当亲儿子疼的。
咱们就这么离开，万一孩子和咱离心咋办。”
难得她能平静说话：“你也知道孩子可能和你离心，那你砸商店，你知道这次损失了多少钱吗？”
李桂芝没来得及问：“损失多少？”
屋子里开窗子，外面蛐蛐叫个不停，李桂芝有点热，爬坐起来，她穿着白底兰花的背心，坐起来后背立马见风，舒服多了。
说起损失的钱，陆老六止不住叹气：“五百六十多块钱，咋俩一个月加一起才赚六十多块，往后的日子，慢慢用工资抵债吧。”
今个儿吃完饭，顾晚叫住陆老六，劝说他别离开，这片人熟悉他们，忽然换人对生意有影响。
陆老六舍不得走，也不愿意闹出这么大事拍拍屁股走人，留在这干活抵债，弥补这个错误。
李桂芝嘴巴微动，用工资抵债她赚什么。
“咱那还有多少钱，先把自己手里的钱添补上。”
陆老六忽然睡不着了，他找到烟草盒子，用顾文写完不用的作业纸，卷烟草沫儿抽，手卷烟味道浓辣，抽多偶尔想换换盒装的
，但他好的，永远都是这股子浓烈的味道。
漆黑静谧的屋子里，他手中的那点亮光明明灭灭，一如李桂芝的心。
“反正睡不着，你把钱找出来数数。”他们啥都没干，两个人少说能存下四百多块钱。
把存的钱补上，劳作几月这笔债就还完了。
李桂芝脑袋满是浆糊，心如打鼓，她昨天看过存起来的钱，还剩一百多。
“愣着干什么，找钱啊。”陆老六等会儿没下文，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光脚下地找钱，李桂芝在后面拉住他。
“我困了，要不然先睡觉，明个再说。”
陆老六冷哼：“瞧你这样子，心里肯定有鬼。”
李桂芝缩下脖子。
开灯翻出装钱的红布兜，陆老六手止不住颤抖：“钱呢！”
“你别急，原本存了三百，上些时候，春花姐家里周转不开，从咱家借走两百。”李桂芝越说越小声。
陆老六肺差点气炸：“你怎么把钱借给她了，她家里哪有钱还你，这才富裕几天，你就跑出去装大爷。”
李桂芝捏紧衣服角，无比后悔昨天砸商店，不砸没这么多事。
“我没大手大脚花丢，春花大姐会还给咱的。”
“她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欠条上写的啥时候还。”
“没打欠条。”
陆老六忽然两眼发黑，他踉跄着扶墙站稳，这么多钱，她说借出去就借出去，还不打欠条：“你糊涂啊，停州借给妹子家的钱，
还打欠条，牛春花这样的无赖你不打，和直接把钱给她，有什么区别。”
“别拿顾婷芳和春花大姐比，她们不一样。”李桂芝坚持己见，还在为牛春花说好话。
“闭嘴，明天你去要钱，要不回来你自己滚乡下去，从今天开始，家里的钱你不许碰。”陆老六声音颤抖。
顾朝阳睡眠特别好的人，都被他们吵醒了。
—
陆擎的砖厂最近接了一批小单子活，大清早坐公交车去了那头。
顾晚比他晚出门半个小时，带着顾文去商店。
说来巧的很，坐这趟公交车竟然遇见了昨天的和陆擎他们搭话的胖大妈，胖大妈认出顾文，再看顾晚和顾文长得相似的面孔，
猜出来这闺女就是昨天那小伙儿的媳妇。
俩人长得都怪好看的。
到站顾晚带顾文下车，现在的时段是空气最好的时候，墙上爬的花儿都比中午有精神。
“你长得挺快啊。”
顾文九岁，到顾晚肩膀的位置，顾晚故意把力量都靠在他身上，压的顾文龇牙咧嘴。
在商店顾晚没见到李桂芝：“娘去哪儿了？”
陆老六拿起桌上放的一百三十多块钱递给顾晚：“这是我和你娘的存款，就这么点了。”
顾晚接过，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发生啥事了。”
“你娘那个蠢的，借给牛春花两百块钱还不打欠条，我让她去要钱，还没回来呢。”要不回来干脆住牛春花家算了。
不打欠条把钱借给牛春花，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顾晚拿着钱，抽出一百放到钱匣子，剩下的三十块还给陆老六：“零钱您
留着，以后每个月给你和娘发二十块，剩下的补这次的损失。”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