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将方圆数百米打成一片沸腾的火海,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中,泥浆,树枝,石头,人类的肢体还有枪械残铁皮,都猛烈的飞扬起来。大队副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三十多名日军士兵如同扑向熊熊烈焰的飞蛾,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借着爆炸的火光,老冯分明看到有一名日军士兵跪在地上扒下自己的白衬衫,用力挥舞表示要投降,然而在下一秒两发炮弹落下,他就没了踪影,那件白衬衫被气浪高高抛起,在夜空中猎猎飞扬,宛如一片招魂幡。
按照惯例,如果跪地脱下白衬衫挥舞就表示要投降了,不能再攻击了,但现在攻击他们的并不是小高地上的侦察兵,而是数公里外的炮兵群,炮兵是没有办法接受他们的投降的。
他说出一口闷气,对陈宇杰说:“真好。”\0
陈宇杰问:“什么真好?”
老冯说:“有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在后面,随时可以给予火力支援的感觉真好。老冯我打了二十年的仗,还没有试过打得这么舒服的。”
陈宇杰也笑了:“是啊,我从1939年参军到现在,经历了三百多次战斗,没试过打的这么舒服的,有一支强大的炮兵在后面罩着的感觉真好。”
他们感觉是好了,可日军的感觉不好,非常不好。在中国战场上,他们什么时候试过被来自几公里外的炮弹炸的血肉横飞了?至少独立混成第六旅团没试过,今天算是开了荤了。八路军的炮火将他们的战壕给打平了,将他们的阵地炸成了滚烫的泥浆,八路军的坦克履带卷起一片片滚烫的泥水朝他们冲过来,用105毫米线膛炮近距离轰击,用并列机枪和高射机枪扫射,甚至直接朝一堆堆士兵辗过去,日军的部署被他们撞的七零八落,好几个中队的结合部都被撕裂了。而八路军步兵则端着步枪冲锋枪,扛着通用机枪和无后坐力炮,怒吼的沿着这些小口子直插进来,将口子不断扩大……现在整个大队都面临着被八路军分割包围的危险,可以说形势已经严峻到了极点!
要命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队部居然被人家端了,八路军的炮火也将各个中队的野战电话线路全部炸断,电话根本打不通,这就加剧了恐慌。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放声尖叫:“大队长呢,我们的大队长在哪里?”
是啊,现在正是危急关头需要大队长挺身而出,指挥大家抵御八路军的进攻,渡过难关,可是大队长在哪呢?
回头看看四合院那边的熊熊火光,大家都知道大队长在哪了……要么就被炮弹当场炸成了碎片,要么就已经扔下他们落荒而逃,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们都被抛弃了。
轰!!!
一发重型迫击炮炮弹砸进战壕里,当场就将战壕给炸塌了一段,好几名一群士兵被撕成碎片。中队长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挨了重重一拳,仰面摔倒摔倒在地。他只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用手一摸摸到了一块滚烫的玩意,扯下来一看,居然是一片肝脏,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孩子被炮弹炸伤炸碎了,连脏都飞出几十米外,砸到了他的脸上。这意外的一击彻底摧毁了中队长的斗志,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喘着粗气,用血红着眼睛瞪着四周……
八路军的坦克距离他的战壕只剩下不到一百米,并列机枪和高射机枪贴着地面猛扫,谁敢露一下头当场就会被被撂倒。在坦克的排斥下,八路军的步兵来得肆无忌惮,两名喷火兵从坦克后面闪出,手中的喷火枪对准了战壕。
呼呼————
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两条黑红的火龙张牙舞爪狂窜而出,几名正在用步枪绝望的像坦克射击的日军士兵,发出半声凄厉的哀嚎,然后就没了声音……火龙正正舔中他们的脸部,把他们整个脑袋都烧成了黑色的骷髅!
这可怕的情景让中队长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哆嗦,他头一回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面对步步逼近的坦克他也会害怕,面对那可怕的火焰喷射器他也会发抖。这仗已经没法打了,八路军完全在压着他们打,他们仅有的几门山炮步兵炮全部被坦克碾成了铁饼,掷弹筒在八路军迫击炮群的关照之下也所剩无几,你让他们拿什么了打?用38式步枪去击毁这些连炮弹都轰不动的坦克吗?最雪上加霜的事,他们还丧失了指挥!换句话说,现在整个第23步兵大队已经是群龙无首,这样的劣势,别说让一堆少佐、尉官,就算让他们的军神乃木希典来指挥也打不赢!
坦克履带的轰鸣声压断了中队长的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他发出一声嚎叫:“大队长已经逃跑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赶紧撤吧!”
还在抵抗的义军士兵都愣了一下,彼此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扔下阵地撒腿就跑。现在就连小兵都知道这一仗他们打不赢了,之所以还在拼命抵抗,是因为军纪实在是苛刻,谁也不敢负抛弃阵地逃跑的责任。现在既然中队长下命令了,那他们临阵脱逃也就说的过去了,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