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心中暗自祈祷他下楼梯摔倒,或者在马路上被车撞,如果这几天就死,赢的钱更多。
林夜白已经先去银行,查存款,然后给三个孝子的账户各异转了一笔钱,这是老张同志生病住院时孝子们凑的医药费。转过去后,心中稍空,那些积压的负面情绪似乎消散了一些。
林夜白猜测,可能是因为老张同志觉得,孝子们不喜欢他这个老父亲,是嫌弃他住院花了钱?如果把钱还给孝子们,他们态度是否会有变化,能否换得一丝真心?
“爸,你怎么把钱转回来了?”先打电话过来的是张小红,惊讶,隐藏起来的惊喜,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责备。
“谢谢你在医院照顾我。”
“爸……”张小红一时愣住了,正想要说什么,林夜白已经挂断了电话。
“爸,你身体怎么样?”张小刚也打来电话,虽然是父子,却十分生疏。
“还行。”
“我还有个大客户要见,爸你好好修养,钱不够就和我说,先挂了。”张小刚很快挂断电话。
“爸,你这么客套干什么,我们是亲父子……”
张小明一开口就是一副油嘴滑舌的语气,作为家里的幺子,父母待他都有些溺爱,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父母撑着,染上了赌瘾,活成这样也丝毫不知反省。
“你不要可以转回来。”林夜白打断他的话。
“这就生分了不是……”
张小明还想说几句,林夜白挂断电话。
此时林夜白已经走到了希望街,这是临近医院,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老城区,整条街都显得异常老旧,因此租价也十分低廉。
有的旅馆甚至能看到15元一天,20元一天的招牌,当然,住宿条件也和价格相差仿佛。
住在这里的,多半是老人,一看就半只脚入了土,其他年龄段的人极少,偶尔路过一两个,神色极其憔悴,身体虚弱,呈现出一种因病痛折磨而露出的痛苦姿态,或因化疗头发稀疏甚至掉光,或肢体扭曲,皮肤溃烂。
“你什么病啊?”
“食道癌。”
“我肺癌,抽了三十几年烟,终于到这一天啦……”
“那个呢?”
“胰腺癌。”
希望街并非如同名字那样充满希望,这是一条供癌症患者居住的地方,除了患者,还有零星的事务所,或是□□公司。
“死亡赌局”已经发展出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如果无力支付医药费、丧葬费,可以让病人作为赌注,加入赌局,不管胜负,家属都能得到10%的抽成。
尤其是icu中的病人,更受赌客欢迎,心电图的起伏比股市涨幅要刺激得多,赢者一夜暴富,输者倾家荡产。
赌客们一旦熟悉这种模式,就很难再回归普通的骰子游戏,没有什么比人命更有趣、更新奇、更刺激。那种站在高处俯视人性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感。
然而人的生命在很多时候都不可控,尤其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他真正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永远无法确认他真正的死期。
比如张根树同志,之前也在icu住着,医院一天下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他竟又成功挺过来了。
要是不进icu,下注的人不会很多。毕竟赌客们也会计算风险,看怎样下注才能赢得更大的利益。
他们比病人的亲属更关心病人的健康,会带着水果、保健品前去看望,温情至极,连一顿饭吃几口饭都要问清楚。
虽然是明晃晃的“死亡赌局”,却有个寄托了美好祝愿的名称——长生险,正如同希望街全住着绝症病人一样。
“租房子嘛?”有人问林夜白。
“不租。”林夜白只是看了一圈,决定给自己换个手机,他现在用的老人机无法拍照。
逛完这条街,林夜白回家吃晚饭。
晚餐就是把中午的剩菜剩饭热一下,但是林夜白不肯将就,让张小明重新炒了两个菜,才上饭桌。
“爸,你吃得太少了,以前不是一顿最少两碗饭吗?”
“再吃一碗吧,我给你添饭。”
“不用了。”林夜白放下筷子,拧开保温杯,加了几颗枸杞,倒入烧好的老开水,提着保温杯下楼散步。
“爸,你干嘛去?”
“散步。”
“天黑了……”张小明本来想说去外面容易摔倒,转而想到那也不错,就什么也没说。
小区下一群女同志在跳广场舞,林夜白和隔壁楼的大爷下了几局象棋,附近的老大爷都下了场,都被林夜白杀得片甲不留。
等天色微黑,林夜白才提着保温杯回去。
“爸,我加班,出去会儿。”
张小明匆匆出门,两三个小时后回来,一身酒气,混着烧烤味,估计去大排档吃了不少,澡也不洗,就往床上一倒,呼噜声震天。
林夜白在隔壁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但也懒得管他,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