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一边为皇帝系软袍上的腰带, 一边就听他将刘放私自领兵出城的事说了。
“他真敢?”夏桐轻轻呀了声,难掩诧异,这会子倒不怕治罪了?
刘璋唔道:“其实, 也不算瞒报。”
刘放出兵之前,曾亲笔给他写了封书信, 只是临江与京城相隔老远, 纵使快马加鞭,等书信送到时, 那小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刘放自然算的到这点,打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主意。
偏偏碍着兄弟之情, 皇帝却不能拿他怎样, 反而得帮忙掩饰。
夏桐听皇帝那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便知他并非认真生气, 因笑道:“陛下仁慈, 自然不与其计较。”
说到底,他在皇帝心里还是个长不大的臭弟弟,别看连儿子都有了, 只怕还不如芸儿呢。
刘放这般胆大妄为, 夏桐倒对他多了几分敬意,看来刘放之前的放手并不见得一定是懦弱, 或许真是成全,只是如今时移世易, 金吉利被废, 冯玉贞的处境也变得异常凶险, 刘放才急着救心上人出火坑。
夏桐忖道:“既如此,陛下不妨暂且按兵不动,让临江王试试, 能成固然好,不能,咱们另想法子。”
本来当初这几人的纠葛就闹得满城风雨,临江王对冯玉贞的心意,众人也都看在眼里,纵使他私自兴兵,也不见得受皇帝指使——归结为争风吃醋,总比两国正式起摩擦要好。
况且,这本情有可原,就许金吉辽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许刘放为爱痴狂入北疆?谁叫金吉辽故意将冯玉贞扣住不放的,自找麻烦,怨不得别人。
刘璋按着她光滑白皙的手背,“你也觉得里头有异,是不是?”
夏桐抿唇,“妾跟陛下体同一心,想法自然不谋而合。”
金吉辽刚刚夺得王位,不急着安抚国中势力,反倒急于发兵,他就那么自信?何况,金吉辽嘴上不饶人,其实并未大举进犯,而是纠结小股兵力不断骚扰边境,如同苍蝇时不时叮你一口,虽然不痛不痒,可也烦人得很。
若皇帝真因此而挥师北上,倒中了他的计了,金吉辽对外只说是骗婚,目的是要人——尽管是他一厢情愿编造的,却是众人乐见的八卦,倘将玩笑演化成真刀真枪的战火,那时便不好收拾了。
鸡蛋怕碰石头,大周朝安稳百年,纵使国力强大,可长久的疏于练兵,未必能抗得过北戎铁骑;金吉辽却是破罐子破摔,他这王位坐不坐得稳都两说,倘若走火入魔,双方互搏起来,即便各有伤损,还是大周吃亏更大。
目前也只好混着,真到了兵戎相见那日,皇帝自有决策。
刘璋笑道:“最简单的,就应金吉辽的说法,将李氏换过去,只怕他就乖乖退兵了。”
夏桐:……
还好金吉辽要的是李蜜,倘若是她,皇帝这是找打好么?
当然她也清楚,皇帝不过嘴上打趣两句,不会真将李蜜送过去,且不提李蜜那一身本事对北戎无异于如虎添翼,皇帝不会放任劲敌壮大;就算人送过去了,谁能保证金吉辽不会食言,老老实实将冯玉贞换回来?
到时候两位贵女都困在北戎,大周丢脸就丢大发了,何况冯玉贞李蜜的父亲官阶都不低,用作人质,皇帝不能不有所顾忌——稳妥起见,最好是刘放能将冯玉贞“偷”出来,到时候两人天南海北,随便爱去哪儿,皇帝都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李蜜并不知道皇帝的计划,十分忧心自己会成为和亲的牺牲品。
事实上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她继母往宫里递了几回帖子,李蜜称病称了半月,这回实在推不过,只好放她进来。
继母一见她就叽叽呱呱地告诉她,说府里这些天见了多少客,日夜吵得鸡犬不宁,她父亲愁得头发都白了——这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这个不孝的女儿?她倒好,眼睁睁看着家人里受苦受难,自己却在宫里头呼呼大睡,当初要不是家中帮忙,那些个玻璃厂水泥厂能建起来么?谁知养出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年年霸占分红,一钱银子都不肯分给家里——这才叫真正的大逆不道呢!
李蜜听来听去,无非便是钱的事,遂冷笑道:“我当是为了什么,原来还是为了银子,必定是当初见了金吉利抬给冯家的聘礼丰厚,你也眼馋心热了,所以想让我步冯玉贞的后尘,让你们跟着沾光,是不是?”
继母被她说中来意,老脸微红,骂道:“原来你还知道冯家,人家冯玉贞就能为国捐躯,你怎么不肯?再说,那金吉辽怎么偏偏看上了你,必定你在他跟前露了情,他才敢来求娶,这会子摆出烈女的模样给谁看?”
话音方落,便见夏桐从门前走来,悠悠说道:“李夫人好利的口齿,可身为母亲,这样编排自己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也太过分了些罢?”
继母一向有点怕她,都说夏皇贵妃面善,可那么多人先后栽倒在她手里,可见这女子不是好惹的。
继母忙起身施礼,陪笑道:“皇贵妃娘娘万安,臣妇不过气急了才说她两句,其实为她好呢,能不费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