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
一大早, 孙福景就从家里出来,这时太阳还没完全钻出云层,冷空气正在天地间浮动, 小区里早起的人们俱都缩肩驼背, 步履匆匆,好像这样就能将寒意甩在身后。
孙福景和其余人不太一样。
他带着老年人的悠闲, 步履慢悠悠的, 这里走走,那里停停, 看看树,看看水,就在盯梢他的人以为他是下来散步的时候,孙福景忽然上了辆的士,走了。
的士司机:“去哪里?”
孙福景望着后视镜里, 几乎和自己这辆车同时起步的一辆灰色轿车,眯起眼睛:“嗯……我想想,去高铁站吧。”
的士司机多问一句:“几点的车,赶吗?”
孙福景笑一笑:“不一定, 看情况。”
半个小时后, 高铁站到了,孙福景走下车子,进入里头逛了一圈。
都不用买票,他就看见高铁的警察隐隐约约向他围拢过来。
他当机立断,返身离开高铁站, 继续招辆出租车,上去,说:“载我去律师事务所。”
司机问:“哪一家事务所?”
“随便。”孙福景, “中齐吧,中齐律师事务所。”
*
关于孙福景的种种消息,很快自一线盯梢人员传入警局,随同附上的还有盯梢人员的判断:“……我怀疑孙福景极端狡猾,他去高铁站就是为了试探警方是否在盯梢他,会不会阻止他离开宁市,现在他已经知道警方把他列为重要嫌疑人了,刚刚进了中齐律师事务所。”
“中齐。”霍染因,“练达章的律所?”
谭鸣九就在旁边,听见了霍染因说的话,立刻接上:“没错,练达章就在这家律所工作,他升任高级合伙人的那天就是他中毒的日子!”
“孙福景去律所干什么?”霍染因又说。
“那还用说,孙福景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已经嗅到事情不妙的气息了,肯定拿着一大笔钱,要去请最优秀的律师来给自己辩护。”谭鸣九不屑道。
谭鸣九说得有道理。
但谁都能想到的选择,是孙福景的选择吗?
纪询昨晚上最后提醒的话在霍染因脑海里一闪而逝,但是很快,霍染因收敛精神,来到询问室外——这里已经坐了个女人。
冯嘉美,钱树茂的妻子。
之前文漾漾已经对其进行过简单的询问了。
霍染因问:“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文漾漾愁道,“有顾虑,知道钱树茂的钱是脏钱,所以不愿意开口,怕说得多了,警察捏了证据,钱树茂的钱被收缴。”
“孩子的爹死得不明不白也无所谓?”谭鸣九感慨,“光惦记着钱了?”
“换句话说,人没了,总得有点钱吧。”文漾漾在旁补充。
霍染因没理旁边两人,直接推门进去。
冯嘉美独自在询问室里,正组立不安,一见有人进来,快速说:“不好意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刚才要问的也问了吧?没事就放我回家吧,我孩子一个人在家,没人照料,我得回去带孩子!”
“我看了冯女士的消费清单。”霍染因开门见山,“你似乎一般喜欢在晚上饭后带孩子出门散步,同时去商场扫货购物。从这点来看,冯女士,你的运气很好。”
冯嘉美防备地看着他。
“钱树茂死在晚饭时间,如果当天晚上,他再迟一点出门,而冯女士你为图方便,带着孩子坐上了他的车子……”
霍染因在冯嘉美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点到即止。
“钱树茂涉及很多复杂的事情,他不和你结婚,不给孩子上户口,多少有保护你们的用意。但看结果就知道,他错了,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除了警方,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能保护你们?警方已经锁定了藏在背后的人,但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抓捕他。我们很希望得到你的配合,也只有抓住了这个人,你和孩子,才真正安全。也才有人对钱树茂的死亡付出代价。”
足足一分钟的沉默。
冯嘉美抵抗的意志就像火中的蜡烛,火光在摇曳,她的意志也在动摇:“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钱树茂最近的异样行径。”霍染因,“任何异样行径都可以。”
火将蜡烛融化了。
冯嘉美也开口:“最近确实有个很异样的事情,有天晚上,老钱回家……也是在这件事后,老钱才买了硝酸银和奶糖……”
伴着女人的叙述,一副藏起来的画面终于展现:
那个黑黢黢的夜里。
房子的门突然被撞开,钱树茂提着东西进入家门,他一撇手,那东西被重重扔在地面,他没有注意到她,他盯着地上的东西,面目扭曲到狰狞,骂道:
“老东西,又骗我!”
……
*
又是一天天近午。
纪询被更迭不休的梦境折腾到了大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