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来之后, 身后暗中跟着的西夏人记住了府门牌匾上的“和亲王府”四个字后,转身快步离去。
和亲王在府中已经等了薛远有一会儿的功夫了。
他查完薛远后, 便查出了薛远好几次往宫中送礼的事情。和亲王知道这件事时,便眉间一拢,神色阴郁。
带着这样的想法去看,看谁都觉得对顾元白的心思都不干净。
和亲王暗中盯上了薛远,越看,就越觉得得当面警告一番薛远了。
九五之尊, 天下之主,能对顾元白起心思的人,谁给的胆子?
然而和亲王没有料到, 和薛远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圣上。被门房通报后,和亲王匆匆前往府门, 心中越来越沉。甚至已经开始想到, 这难道是顾敛故意来给薛远撑腰来的吗?
是为了让他不去责罚薛远吗?
和亲王走到府门前时,心中阴暗的想法已经沉到深渊底。若是薛远当真勾引顾元白走上了弯路, 那么无论如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和亲王都要杀了薛远。
顾元白不能喜欢男人。
但他在府前一抬头,就见到顾元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见到了他后微微一笑,道了一句:“和亲王。”
和亲王呼吸一滞, 过了一会儿, 才低着头“臣见过圣上。”
“一家人何须多礼, ”顾元白走近,亲自扶起了和亲王,笑了笑, “上次来到和亲王府时还是兄长病重那日,如今时光匆匆而逝,今儿都快入了秋了。”
“……是。”
“我记得和亲王府中种了不少夏菊,”顾元白自然而然道,“夏菊在九月还会开上最后一次,不知如今可开了没开?”
和亲王顺着他的力度起身,反手握住了顾元白的手腕,又在顾元白疑惑的眼中好似被火烫了一般的松开。他移开眼睛,看着圣上的衣裳,能看出了一朵花儿来,“府中花草都由王妃打理,王妃似曾说过,应当前两日便已经开了。”
顾元白赞道:“王妃温良贤淑,兄长得此贤妻,可要好好相待。”
和亲王缓缓点了点头:“不用圣上多说,臣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顾元白便不多说了,由和亲王在前头带路。臣子们跟在圣上和亲王之后,和亲王落后圣上半步,在行走之间,和亲王低头看着顾元白的袍脚,顾元白随口问道:“兄长还与薛卿相识吗?”
和亲王握紧了手,不急不缓道:“臣听说薛大人曾在边关待过数年,我驻守地方时从未见过边关风景,便想邀薛大人上门一叙。”
“那你找对人了,”顾元白笑了,“你们二人都曾征战沙场过,也算是聊得来了。”
和亲王心中突生烦躁,他沉沉应了一声。
和亲王府专门有一片地方种植了许多的夏菊,过了圆洞门后,入眼的便是绚丽多姿的众多夏菊,这些有着细长花瓣的大花舒展着枝叶,淡香随着扑鼻而来。
顾元白只觉眼前一亮,看清了景色之后,不由回头打趣和亲王:“你平日里看起来古板,没想到堂堂和亲王,原来是在府中深藏了娇花。”
和亲王道:“随它开的野花罢了。”
顾元白笑了几声,找了处地方坐下,他点了点对面的石凳,对和亲王道:“坐。”
和亲王坐下,后头有人上了茶。顾元白将茶杯拿在手中,却并没有饮用,而是悠悠道:“和亲王,朕问你,你是不是想要回到军中了。”
和亲王倏地抬头看他,哑口无言。
顾元白看着和亲王的眼中很是平静,他用杯盖拂过茶叶,缓声道:“自从那日暴雨,我与你说了那些话之后,你就变得有些不对了。”
和亲王的身形微不可见的一僵。
顾元白笑了笑,“我那日还以为你是生了气。之后再看时,却又觉得你还是寻常,好像只是我多想了。”
“前些日子你催促我娶宫妃,可你又不是不知我身体病弱,”顾元白不急不缓,“你是想让我死在宫妃的床上,还是想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幼童来代替我继承江山大统?”
和亲王动了动嘴巴,苦涩,“我没有这样想过。”
顾元白将茶杯落下,他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风都好似静了下来。
热烈的日光从树叶之中洒下,随着婆娑的声响而轻曼起舞。
顾元白的余光瞥见圆洞门后有一道人影走过,他转身去看,在侍卫身后,看到了一个面容平凡的书生。
“那人是谁。”顾元白随意问道。
出了神的和亲王随之看去,“那是我府中的门客,姓王。”
顾元白点了点头,不在意地起了身,“走吧,说是看菊,就得好好的看菊。”
在王府之中待了片刻,与和亲王说了几句话之后。顾元白就出了和亲王的门,临上马车之前,和亲王站在府门前突然道:“圣上曾经提过我京郊处的庄子。那庄子现在无人,有几处泉池对身体有益,圣上若是喜欢,随时叫臣陪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