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感想如何?”狂扬在江随澜耳边问。
江随澜勉强平心静气,说:“是你从中挑拨。”
“是,”狂扬承认得干脆,他道,“无境不出,九州中化境百位,来此地的,其中又以孤琴最难对付。用一人,彻底破他无情道,乘机杀他,我方必会气势大涨,势如破竹。”
“你怎么知道,‘用一人’,就可以‘彻底破他无情道’?”
狂扬察觉到江随澜在发抖,他可怜地抚着他的后颈,说:“我也不确定,所以我带了楼冰出来,也抓了你。两手准备,无论哪一个是他要害,我都能达到目的。现下看来,是哪一个,很明显了。”
江随澜望着殷淮梦的方向,慢慢垂下了头。
道心动摇,是最易遭反噬。
更何况方才殷淮梦还未调息好。
因此狂扬一出手,殷淮梦竟没能闪避掉他的攻击,硬生生挨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师尊!”
“师兄!”
江随澜咬着牙,看楼冰无所顾忌地冲过去。他挣不开后背绑他双腕的绳子,没有比此刻更痛恨自己修为低微的了。
“师弟!”殷淮梦叫了一声,把楼冰护在身后,低声说,“我没事。”
江随澜再也忍不住:“师尊!他是魔修啊!他是魔修!”
殷淮梦双指引灵气一挥,琴音阵阵,与狂扬斗法。
江随澜低声、无力地说:“他是魔修啊。”
你平日最瞧不起魔修,但在楼冰面前,你平日的坚持、骄傲、准则,都不值一提么?只因你爱他吗?你那么爱他吗?我算什么呢?
他没出息地低头掉眼泪。
他向来是没出息的。师尊总说他不好好修炼,进境太慢,说他好吃懒做,说他这辈子是没甚么大出息了。
师尊是天才,十岁开始修道,百年时间就已至明镜。江随澜向来有自知之明,和这样的天才比是比不过的,而这样的天才对他修道速度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他也试过努力过了。
“莫哭。”狂扬不知何时退回了吞天鹏上,他满身血污,身上是纵横琴伤,看起来有些吓人。他说:“你师尊不要你,我要你。”
琴音再度杀过来!
狂扬喊道:“楼冰,怎还不出手?”
楼冰说:“魔尊大人,我……下不了手,师兄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废物。”狂扬嗤笑一声。
殷淮梦脸色苍白,唇角隐隐有血。他手背脖颈都有青筋爆出,狂风中白衣墨发散落,怀中抱琴,琴音铮铮,布成一道杀网,天衣无缝地笼向吞天鹏。
狂扬挥袖,魔气化作利箭射出去。他道:“孤琴,你疯了?这样放招,你这小弟子也要被你杀死了。”
殷淮梦沉默不语,再度织出琴音杀网,这次更狠,无一丝余地。
江随澜眼睁睁看着那如有实质的冰蓝琴线笼罩而下,一团漆黑魔气猛地罩住他。在眩晕失重中,他从空中坠落到地面,魔气散去,他咳嗽着站起来,发觉这是一处山坡,不远处就是狂扬那只吞天鹏支离破碎的尸体。
他……刚才差一点就……死在了师尊手下。
江随澜望着底下仙魔战场,忽地笑了起来。
笑自己百年痴情错付,笑自己可悲可怜。
他只是一替身,一玩物。
在殷淮梦眼中,死亦无不可。
可笑他还以为,师尊爱他,如他爱师尊。
那些不耐,那些嘲讽,那些冷漠,原来不是错觉,不是师尊天性冷淡,而是因为自己非他所爱。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江随澜抬手抹掉泪水,决心此战结束后便去信蹇洲北原,同掌门说明情况,并退出雁歧山。
不再做殷淮梦的弟子,不再做雁歧山的弟子。
按那位师兄所说,他本来就没有资格不是吗?
初境寿数只有百余年,他修为若不得进益,也没多少年可活。既然如此,便用剩下的时间在九洲走一走吧。
江随澜十七岁入雁歧山,此后生命中只有小银峰那一方天地,九洲好景,他大多只在话本读过,殷淮梦为他搜罗的虚境故事中看过。他想亲眼去看一看。
有了计划,江随澜情绪平复了很多。
他站起身,天骤然黑了。
不是自然的黑,而是有什么东西被召唤而出,黑云凝聚压在高原上空。
江随澜听见底下有嘈杂声浪,全在惊呼:“魔龙!!!”
龙吟震声,江随澜只觉耳朵一痛,一热,流出血来。他脑中嗡嗡作响,经脉大痛,站不稳,又倒回地上。
黑云中魔龙若隐若现,闪电与琴音并作,霸剑之剑出鞘,长御之枪横扫。
没过多久,琴音骤断。
江随澜心中一紧,喃喃:“师尊……”
因魔龙之吟,他心脏跳得厉害,又痛,加之殷淮梦的琴音断了,令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