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京兆府尹觉得自个儿判得不算错,虽然明人眼里都知道冯良会带人打伤钱同,抢走王珍,必然是背后俞世洪指使。
可不是没有证据嘛!
按照大燕律令,将冯良捉拿归案,判个流放算是将案子结了。
而钱同的老娘,俞家赔了不少钱,足够她过个富裕的晚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府尹觉得这样已经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至于因为八卦小报而让这个案子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结局会令那些市井小民不满,京城书生或许发出声讨,府尹也随便他们去了。毕竟可没有证据的事,也不能让他随意定罪。
等明日让人将尸体领回来,办好后事,便与府尹再无关系。
他写好折子,上床就寝,这个晚上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第二日一清早,他是被师爷紧急从床上给喊起来的。
“大人,事情有变。”
京兆府尹急匆匆地穿上官袍,带着师爷走进停尸房。
早春虽然依旧有些寒峭,不过这几天暖意回潮,这停尸房的气味就不太好闻,淡淡的尸臭味让府尹的脸色更加难看。
摆放着王珍的停尸台上,她尸体上的白布已经掀开了,腰腹间是一道清晰的开口。台子边上有一个盖白布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块染血的……玉佩!
府尹的眼睛一落到那玉佩上便是骤然一缩,接着转身看着边上围满的衙役和仵作,更是神色一变,厉声问道:“是谁,是谁对尸体动了手脚?”
周围的衙役和仵作都面面相觑,却没人敢站出来,反而直接垂下了头。
府尹的目光越发严厉,可看着一个个脑袋,最终他高声质问:“停尸房是谁在看管?”
这一问,一个老房头颤颤了声音回道:“大人,是……小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爷跟着问。
老房头说:“大人,这,这小人也不知道啊!今早小的跟几位兄弟进来瞧瞧,便发现王珍身上的白布没盖好,正纳闷着,就看到……这身上的衣裳也都是敞开的,仔细一看,腰腹被开了这么大一口子!小的吓了一跳,就喊了一声,仵作带着人过来检查,便发现了藏在里头的这块玉佩。”
府尹听着眼皮子就是一跳,便听到师爷疾声问道:“你是猪吗,昨晚有人来过都不知道?”
老房头连连摇头:“小的真的不知道。”
师爷于是看向府尹,只见后者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一股不安萦绕心头,怕只怕此事不能善了了。
忽然门口传来响动,脚步声临近,却是街坊领居陪着钱母过来领尸体。
府尹眼神一凌,目光扫过周围,他突然意识到有太多的人看到了这枚玉佩从王珍腹部取出。
不过都是手底下的人,倒也不怕说出去……
他正想将此事按下,然而眼尾余光中,却看到边上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人,此人看不清面容,衣裳跟跟周围的衙役类似,府尹来得匆忙倒是一时之间没注意到。
“你是谁?”
那人站直了身体,抬起头露出一张其貌不扬的面孔,笑着抬手拱了拱,不慌不忙地从衣襟里取出一块木牌道:“大人,小的是八卦小报的记者,一直关注着这个案件。”
八卦小报?
府尹整张脸都黑了。
京兆府尹原本也有看八卦小报的习惯,知道这小报的消息有多灵通,以前还跟着笑一笑,如今对它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拜八卦小报所赐,这不过区区一起普通的仗势欺人案,却闹得整个京城家喻户晓。
他想命人拿下此人,却见这个记者淡然一笑道:“大人,这玉佩的式样小的已经画下来了,早已派人送去了小报,估摸着王爷都知道了。”
言下之意,就是抓住他也没用。
闻言府尹眉头顿时狠狠一皱。
八卦小报的记者,简直无孔不入,是被偷窥者喊打的对象。
为了消息他们上房揭瓦已经不算什么了,躲在茅厕,钻狗洞都是毫无压力。
然而至今活得好好的,便是因为他们背后的主子——怡亲王。
不是没人抓住过这些胆大妄为的记者,恼羞成怒的甚至要杀人泄愤,然而前头这边五花大绑准备沉塘,这头怡亲王就施施然登门拜访了。
世人皆知,这位王爷不着四六,干的事情没一样是正经的,不知道背后被多少人嘲笑。
可笑归笑,堂堂亲王身份摆在那里,谁都要让个三分。
你敢当着他的面将他手底下的人沉塘吗?
别人动手前还要顾虑个一二,这位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要绕开律法,抓不到把柄,任朝堂怎么攻讦他都无所谓。
其余的便是怎么没下限就怎么来,一般要脸的人都玩不过他。
京兆府尹想到这里,心里真是又憋屈又愤怒,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不想惹这位荒唐王爷来衙门坐坐。
门口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