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容z醒了,这些人情还是需要容z去回的,须叫他知道。容z听着自始至终神色淡淡。
宋朝夕有种错觉,好像这不是哥哥对弟弟说话,而是下位者对上位者说话。
容沣更像是在汇报工作,而他汇报时,阖屋安静得不得了,所有人低垂着头静候指示,坐在床上的容z倒是最自在的。
容沣颇为感慨,哽咽道:“你能醒就好,当日皇上命人从水路将你护送回来,兄长一年多没见你,以为再见你是在你班师回朝的时候,熟料是这么个情况,你昏迷这段时间母亲夜不能寐,眼见着身子也憔悴许多,我真怕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也活不下去。兄长盼着你早日康复,还能陪兄长再喝两杯。”
容沣长得像老夫人多一些,只是个头不算出众,面相也比容z显老,就是这个年岁男子该有的长相,而容z则明显英俊许多,容z应了一声,“劳兄长费心了。”
“我倒没什么,你能醒来就好,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拿这偌大的国公府怎么办。”
容沣年少时便显得比寻常人平庸许多,他不求上进,喜欢逗鸟养蛐蛐,是个懒散的人,还是家里多番打点,才替他谋了个闲职,他倒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袭爵的事并不上心,年纪渐长后,玩心收了一些,比年少时沉稳不少,却还是缺乏谋划。以他的官职和能力,想撑起国公府显然是不可能的。
“二哥,我跟大哥的心情是一样的,前几日母亲忽然对我说,要我替你去迎亲,天知道我吓了一跳,母亲竟然要强行给你娶亲?让我替别人接新娘子,这种事我还没做过……”容翎笑着打趣,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宋朝夕也在,而容z垂着眸,神色难辨,容翎心里一咯噔,他向来看不懂这位二哥,但他明白一点,这府中你得罪谁都可以,千万别得罪二哥,他赶紧转了话头,“我的意思是,冲喜果然是有效果的,嫂子就是哥哥你的福星,看吧,她一嫁过来,哥哥你就醒了。”
容z这才缓缓应了一声,“没什么事就先回吧!”
他发了话,容沣才带着一群人走了,只留下容恒一人,恭敬地站在床边。
容恒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宋朝夕这个继母十分满意,干脆坐在容z床边,温顺的跟小绵羊似的,对着容z嘘寒问暖,俨然一个伺候夫君的小妻子,容恒默默看着,心头莫名觉得别扭,他从未想过会真的目睹这一幕,明明早就知道她和父亲是夫妻,却不曾想,父亲会这么早醒过来。
她明明在他面前蛮横霸道,语气嚣张,动不动就拐着弯骂她,可她在容z面前却十分恭顺,低眉顺眼,像一个听话的小娇妻。
是装的还是自然而然流露的?抑或是为了气他?
父亲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向来一板一眼,从不为人破坏规则,而她天生不喜欢被规矩舒服。
一个被硬塞了妻子,一个被迫嫁给活死人冲喜,这俩人年纪相差许多,各方面都会不适应的,尤其是宋朝夕,她天性喜爱自由,不是高门大院能束缚得住的,以父亲不揉沙子的性子,是绝不会纵容她胡闹的。
容z淡淡地看他一眼,沉声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是,父亲。”容恒敛衽行礼。
等人走了,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安静使人尴尬,宋朝夕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有些局促,可她这人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尴尬下去,总想做点什么,她偷偷瞄他一眼,被逮个正着。
容z略带一丝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您一直这么严肃吗?”
容z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十多岁便上了战场,众人习惯用恭顺崇敬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也习惯被这样尊敬着,毕竟他身份放在这,以他的地位,纵然他对人温和带笑,那帮人却也是不敢受的。
但是她如今才十多岁,年纪尚小,还是天真活泼的年岁,不习惯是正常的。
容z手指在锦被上点了点,声音有一些干涩,“我年纪比你大许多,这是无法改变的,若你以后有什么不自在的,尽管提出来,你若不愿意留在国公府,我亦可送你离开,保你一生无忧。”
虽然宋朝夕想过和离,但一切还没到那个地步,若她和容恒能相处得好,那自然是最好的,这还没努力呢,容恒就打算送她走,难不成他心里真是惦记着原配?
纵然惦记,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这亲是她自己要结的,她心里一向拎得清楚,却还是没忍住睨他一眼,“国公爷恨不得现在就送我走,莫非是心里有别人?抑或是放不下您的原配夫人?”
容z明显讶异,语气却还算温和,听着也比对别人说话有耐心,“那倒不是。”
“那您为什么要送我走?难道国公爷对我不满意?嫌我不漂亮,配不上您?”宋朝夕挑眉,一副难缠模样。
人都是这样啊,自己要走是一回事,人家主动要送她走,总是有些伤自尊的。而她现在还没想好退路,贸然离开,侯府不会放过她。且她是这书中的配角,注定无法逃离这些牵扯。
宋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