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死了!
看样子,最多也就一年的光景了。
孟则知捂着嘴猛烈咳了几声:“臣参见皇上。”
皇帝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想说:“朕和你一样, 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 却又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他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但齐廷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却和他脱不了干系。
又或者说, 就连皇帝也想不明白,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半年前, 他还有五个儿子,十几个孙子孙女,结果转眼间就绝嗣了。
以至于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开口, 只是声音苍老而无力:“……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说完, 他又闭上了眼:“是我对不住你。”
当年如果不是他偏听偏信, 认定齐廷业科举舞弊, 就不会被老淮安侯夫人抓住机会, 设计夺走了齐廷业的爵位, 齐家人也就不会为了斩草除根而想要将齐廷业献给三皇子,三皇子自然也就不会因此丧失了生育能力……
而事实上,他信任齐家人,也是有原因的。
他就是被嫡母养大的,以己度人, 所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老淮安侯夫人会苛待齐见忠父子, 更没有想到她会为了爵位而几次三番想致齐廷业于死地……
他又想起了齐廷业做的那些文章, 若是齐廷业没有被齐家戕害至此,他将来兴许能成长为一代贤臣,到那时,大乾何愁不能振兴。
想到这里,他的心口便隐隐有些作痛。
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皇帝只能说道:“朕该怎么补偿你?”
皇帝的人品还是可以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三皇子之所以一夜之间丧失了生育能力,并不是像太医说的那样是因为吸入春/药和迷药过多,而是因为孟则知当时暗地里动了手脚。
还有那三百多篇诗文,除了诗是前身的原作之外,其他的文章其实都是孟则知作的,为的就是能迅速洗刷掉他身上所有的污名。
毕竟前身的水平虽然不差,但也还达不到一鸣惊人,令人叹服的效果。
只是这些,就不能告诉皇帝了。
所以听见皇帝的话,孟则知只说道:“臣如今只剩下一个愿望,当初臣在武定州州学任上两年,未能履行过半分职责,所以,臣想回武定州,补上这份亏欠。”
“还有臣的弟子徐初之,他母亲年事已高,他也想回武定州侍奉老母亲晚年,臣既然也时日无多,便也让他给臣送终吧,至于过继后嗣一事,就请皇上做主安排吧。”
既然孟则知什么都想好了,皇帝也只能说道:“好,朕答应了。”
至于徐初之跟着他回武定州一事,虽然大乾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回原籍任职,但既然孟则知都开了口,破例一回倒也无妨。
也算是全了他一份亏欠之心。
孟则知当即拱手拜道:“谢皇上!”
皇帝当然不可能只补偿这点东西。
于是孟则知离开皇宫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个世袭罔替的永城侯爵位,齐家剩下来的财产土地也都归了孟则知。
除此之外,皇帝还另赏了孟则知十几箱金银财宝、珍惜药材,以及位于武定州的三个大庄子,据说三个庄子加起来光是可供耕种的土地便有一千多顷。
对此,孟则知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以后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
回到谭家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孟则知刚一下马车,就看见徐初之等人在门口等着了。
明明谭正等人都在,可是被夜色笼罩的徐初之看起来却格外落寞。
孟则知心中一叹,当下便把谭正等人打发走了。
而后他看着徐初之:“夜色正好,不如一起去花园走走。”
徐初之抿了抿唇角,答应了。
结果一圈走下来,两圈走下来……徐初之心都凉透了,孟则知还是一声不吭。
徐初之恼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不就是孟则知飞黄腾达了,准备和他一拍两散了吗?
别以为他玩不起,离了孟则知,他照样是前途无量的新科状元。
想到这里,徐初之的唇角直接抿成了一条直线。
听见这话,孟则知也知道不能再逗徐初之了,要不然真把人惹急了,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他。
于是他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向皇帝求了个恩典,让你跟着我一起回武定州。”
“一拍两散就一拍两散……”
徐初之直接转过头,怒声说道,就是眼睛不听话的红了。
然后就对上孟则知满是笑意的眼眸。
徐初之这才反应过来,而后蓦地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孟则知直接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的嘴角。
徐初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