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里头托着颗明亮的夜明珠,在漆黑的夜里留下一抹轻柔的光。
他知道这灯的来由,是三年前他有意试探沈微雪的底线,半夜里装作梦魇,变了狼崽模样,跌跌撞撞冲上来,装疯卖傻将沈微雪闹得一夜不得安宁。
沈微雪出乎他意料地百般宽容,抱着他安抚了一夜,直至黎明时分,师徒俩才筋疲力尽地倦倦睡去。
翌日那屋檐下便多了盏小灯,三年来从未取下过。
云暮归定了定心神,推门入屋,走至榻前,随手将东西搁在旁边小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中的人。
师尊。
他在心里默念了声,眸里沉黑渐渐退散,化出冰蓝色泽,他俯身,手从沈微雪颈后穿过,微微用力,便将人托了起来,尔后他坐在榻边,顺势将人揽到怀里。
沈微雪睡得很沉,一是旧疾使然他提不起精神,二是在自己的千秋峰上,他没什么防备,更想不到会被徒弟夜袭。
总之被人抱在怀里了,他也没什么反应,只隐约觉得这姿势不太舒服,本能地往云暮归怀里蜷缩了一下。青年年轻气盛,热血滚烫,体温正好,他很满意,迷迷蒙蒙地唔了一声,继续沉睡。
云暮归的手从沈微雪肩头慢慢往下,搭在他师尊过分清瘦的腰间,隔着薄薄的衣衫,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淡凉的温度隔着衣衫传递到他指尖,沈微雪旧疾在身,体质偏冷,纵然是大夏天,披着大氅,也寒意缠满,怎样都捂不暖。
云暮归抱着人,眸光微敛,安静地听着沈微雪清浅的呼吸声、稍显虚弱的心跳声,有时候那心跳声格外的轻,仿佛气力不足跳不动般,迟钝又平缓。
虽然沈微雪没提过,但他知道,裴向给的预估时间,所剩不多。
沈微雪再不下决定,他的灵脉就要彻底废掉,再无药可救。
数年前初见、他尚是小狼崽时,曾埋首过的温暖又健康的胸膛,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轻快又充满活力的心跳声,也许再也听不见了。
云暮归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将方才摆在榻边小案上的物件展开。
那是一架很小巧的石琴,由十六片材质特殊长短不一的玉石组成,轻敲一下,叮然有声,声音澄澈如泉水叮咚,引人神思悠悠。
这便是他特意去秘境中带回来的灵器,据闻此物是远古上神所留,有入梦共情之能,通过它,他能将灵识融入沈微雪梦里,看看他几年来都没能看透的师尊,究竟在想什么。
是暗中筹谋着寻找机会剥离他的灵脉修复自身,还是……
云暮归的指尖悬在石琴上,眸光不定,许久才缓缓落下。
叮咚声轻然响起,温柔中震慑神魂。
一声,灵识动。
二声,共相融。
三声……入梦来。
云暮归收回手,睡意涌起的那一刻,他顺从本意,下意识握住了沈微雪冰冷的手,尔后低头,下巴轻轻抵在沈微雪额头,慢慢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