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黑、又高、又冰冷的身影立在那儿。
瞧见厅中莺莺燕燕并杯盘狼藉,仿佛更黑了点。
……就有一种下一秒便会反手掏出手雷炸了这船的感觉。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手雷,但苏遥从在座所有掌柜的脸上都读出了这种畏惧感。
傅陵一言不发地打帘子踏进来,绿衣小倌竟吓得从扶手上滚落下去。
傅陵隔着层层人群望他一眼。
小倌只敢埋头伏地,颤颤不已。
这人……似乎是认得傅先生的样子。
苏遥又一疑,傅鸽子已立在厅中央。
整条画舫硬是静得一声不闻。
苏遥甚至觉得隔壁船也忽然唱得小声了点。
傅先生身上一直有种上位者的高冷威仪,平日不经意间,都会露出些许。
随便往处一站,就自带“天凉王破”气场。
苏遥刚认识他时,时不时便会察觉一二这种压迫感。
此时一点没收着,压得整条船都战战兢兢。
傅陵如同标准大反派一般入场,一个招呼都没打,只淡淡张口:“我来接苏老板回家。”
厅中所有目光皆呆滞一下,又迅速转向苏遥。
打傅陵出现,厅中最开心的就是成安。
他压住一腔开怀,飞快地给四面掌柜客套句告辞,推着苏遥就走。
还十分贴心地把披风递给傅陵。
傅陵淡淡瞥他一眼。
成安一愣,又屏声敛气地垂头。
我错了,我早该想到商会最后会有这种环节,我早该找借口带苏老板走。
傅陵眼眸乌沉,只说了一句:“没沾上香粉是万幸。”
成安一凛,立时跪下。
虽然有点委屈,但从前跟着傅相做事时,万无一失是任何情况下的标准。
成安默默,只认错:“成安记住了。”
苏遥见状,不由劝解:“那些人都离我甚远,我确然不方便直接走,成安他……”
“万幸。”
苏遥话未说完,便听得傅陵冷声打断。
连绵明亮的花灯缀在舫上,傅陵眸色幽深,苏遥不由一怔,垂眸错开。
傅相心情不算好。
这醋劲太大,又兼担忧,直烧成一股冲天的闷火。
爆炒鸽子比醋溜鸽子慎人多了……
只是这火怎么也不该冲苏遥发,傅陵见吓到他,一时颇有些不自在。
他默了默,只接过披风罩住他,伸手于颈肩处系好衣带,复念起方才那小倌摸过苏遥白皙的颈肩,眼眸又是一沉。
他手中一顿,苏遥心内亦顿一下,只小声:“傅先生别生气了。”
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生这么大气,但……
傅陵微微一怔,苏遥细密的眼睫垂下,只轻轻一颤。
夜风和暖,吹起悠扬的乐声。
爆炒鸽子第一次得美人哄。
爆炒鸽子心头的火硬是让美人哄这一句浇灭大半。
傅陵心内波澜迭起,压压心绪,再继续时,动作愈发轻柔:“勒着你了?”
语气也缓和不少。
成安抬眼,感叹连连:苏老板也太有本事了。
苏遥想摇头,下颌却被轻轻扶住。
傅鸽子低眉,微有不满:“别动。”
又很是嫌弃:“别刮着你。这披风领口的料子粗,回头新做一件。”
苏遥看着傅鸽子专属精致花结,轻声道:“谢谢傅先生。”
爆炒鸽子心头的另一半火也快没了。
夜色深沉。
琼江之岸绵延万户灯火。
傅陵今日比往常心情都不好,是有原因的。
谢夫子,白大夫与许先生,再如何讲,也是在追求苏遥。
因喜欢而珍重。
虽然傅相平素各种吃醋,但也清楚,以这几人的人品,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但船上这些小倌可就不同了。
他们不是喜欢。
是冒犯苏遥。
苏遥不点头,傅陵都舍不得碰苏遥一下,这些人是些什么东西。
敢上手傅相都不舍得碰的人。
傅陵吃醋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怒火。
苏遥方才感觉得没错。
傅相打帘子踏进来,确实没掩饰昔日心狠手辣的反派气场。
此时念起,又勾出火来,只蹙眉:“日后这些场合,你想走直接走就是。”
苏遥顺着他点个头。
傅陵眼眸微沉:“苏老板担心什么?”
苏遥顿一下。
按理说,和气头上的人不能讲道理。
顺毛就成。
但傅鸽子还要问,苏遥只得笑笑,措个辞:“我日后终究要同他们一起做生意,这般……该如何解释呢?”
解释?
傅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