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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兰州牛肉面,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分别指清汤,萝卜白,辣椒油,蒜苗与香菜,并黄亮的拉面。
白红绿倒简单,汤底也不难,牛肉牛骨加土鸡,香料选对了,熬足时辰成原味骨汤,调味也就能得了。
难点在拉面功夫上。
苏遥几乎是手把手从和面开始教的,从水温水量,教到使灰,再到扯面技巧,算下来,也教了近三个月了。
好在蓬灰这种东西,旧京是有的,现代常常用合成拉面剂代替,古代是用西北蓬草烧制成的,既有独特香味,又能增加面团柔韧劲。苏遥跑了大半个旧京,从一货商手里淘得了些。
祝娘子与六郎也做惯了粗活,手上功夫比苏遥还利索,跟着学了这许久,也像模像样的。
苏遥抿了一小口,笑笑:“挺好的,但过咸了,做面汤盐下重了。”
“是吗?”祝娘子自己盛了一碗,喝一大口,又笑道,“我这个月尽喝这汤了,都尝不出味了。”
说着又嗔怪地瞧祝六郎一眼:“我早说该给苏老板评断,都是你拦着。”
祝六郎正守着一案板的面团剂子,他耳朵不好,闻言只愣愣。
祝娘子佯怒地瞪他一眼,又比划上许多下。
祝六郎连连点头,羞赧笑笑:“咱们一直做得不好,苏老板本来就忙,哪儿能整日里去麻烦?”
“哪里。”
这两口子向来实诚客气,苏遥玩笑道:“更何况我也不白帮忙,回头书铺的生意,还得麻烦二位照顾。”
祝娘子给六郎比划了苏遥的意思,又颇为踌躇:“苏老板,也不是我泼凉水。青石书院这么大名气,里头的学生,没有一个家境难的,什么吃食没见过。咱们瞧着这面稀罕,他们可未必——”
“他们肯定也稀罕。”
谈到吃食,苏遥到底还是自信。
苏遥又看祝六郎拉出“毛细”,“二细”,“三细”,又看了一遭儿“韭叶”宽面,再度满意点头:“我瞧着问题不大,再熟练些就好了。”
他笑笑:“不然现在这个速度,日后等面的客人得挤一屋子。”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祝娘子连声道谢,又与苏遥商量,“苏老板,若是行,我过两日就在书院做起来,看看反应。要是好——”
她回头瞧一眼祝六郎,背身挡住他视线:“要是好,我就辞掉书院活计了。今年冬天冷,春天又潮,六郎的腿,越发不好了。我在书院做工,钱倒还够,只是不方便照看他……”
六郎分明听不见,祝娘子还是压低了声音。
苏遥知晓这二人情深,便也低声道:“祝娘子放心,我看着能试,拿得出手。”
祝娘子爽朗一笑:“得您句准话就行。我也放心大胆地做了。”
她在围裙上抹抹手,又略一顿:“苏老板,我这店铺开张,又用您的食谱。除了每月地租,再给您两成利,您看行吗?”
她怕苏遥推辞,又忙道:“我和六郎商量过了,虽是邻里邻居的,但也不能白占您便宜不是?您也别嫌少,若是想再加,也都行。您手把手过来教的,要多少都行,我们都愿意。”
苏遥倒是一怔,略微一思索,只推脱笑笑:“倒不是我跟您端架子,只是这两成利,怕是太多了——”
“多?苏老板您不嫌少就是跟我们客气了……”
祝娘子硬是拉着苏遥当即签下契书,直到过几日在书院做起面来,才明白苏遥这话的意思。
这面,卖得也忒好了些。
祝娘子匆匆回来告诉苏遥膳堂有多少人在吃面时,眼角眉梢都是喜气。
苏遥倒在意料之中。
三个月虽学不出太地道,但法子对,就八九不离十。
只要没有傅鸽子那种挑剔之人,就问题不大。
不过,苏遥这回真想错了他。
傅鸽子并没有挑剔这牛肉面,反而一连五日,都奔着这面,来青石书院吃午膳。
因而,苏遥远远在膳堂外瞧见他时,着实惊讶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