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很宽,两边的商铺俱开着门,那个人穿着青衫不紧不慢的走在路旁。
宗门里一年四季每季发两套衣衫,弟子,先生与长老们都是如此。女弟子为交领襦裙,一套深色,一套浅色;男弟子则是一套道袍与一套深衣。其余男的多为道袍,女的,那衣服款式就多了,自己去针线房挑。除此之外,又有一套礼服供年底参加大典。长老与先生们为黑底绣白色吉纹,弟子们不论男女皆为白底绣黑色祥纹。
但韩先生从来都是男子打扮,一袭青衫,黑发梳的整整齐齐,用一只墨玉簪固定在头顶。
云辞见韩先生时两人多在书屋里,韩先生常坐,云辞常动。但韩先生毕竟是云辞来天虞宗第一个朝夕相处的人,云辞对她极为熟悉,单靠一个背影足以确定。
云辞小跑几步缩小两人的距离:“韩先生!”
云辞已有八年未见韩先生,平时虽也能收到韩先生的信与小礼物,但云辞一次也回不了信。
这得从她收的第一封信说起,那时韩先生已离开宗门半年有余。先生来信言及得知云辞考试得了五甲,深感自豪。但又殷殷叮嘱不可骄傲自得,另外又推荐了几本有趣的书籍。最后才加了一句不必回信,家里管的极严,务必不能让家人知晓她往外写信之事。
云辞心想韩先生们家人约莫就是父母长辈之类,连先生都害怕,那她还是乖乖听话的好。等他日结业了打听了先生的住处,再去先生家里亲自拜访。
未想到竟在此处提前遇到。
韩先生走时云辞话音里尚带着奶气,个子也只到她腰间。所以回头见了一个几乎快与她一般高的云辞愣了半晌,才将眼前人与脑海里的那个丫头重叠在一起。
“韩先生,是我呀,我是云辞。”云辞笑嘻嘻的说完,行了个全礼。
韩先生面上也带了笑,等云辞做足了礼才上前拉着云辞细细的看。
云辞这才看清韩先生如今的模样。不似从前的年轻貌美,面容老了很多。皱纹爬上双眼,但一双眼睛依旧亮如星辰,闪烁着智慧。两颊凹陷了些,面上带着病态的白。就连头发也生了白雪。
云辞鼻头一酸,忽然意识到学院外的先生大多是凡人,韩先生也不例外。
“韩先生。”身后的张壮壮也跟着上前行礼,顺带自报家门,“我是张壮壮。”
韩先生哪里会记得张壮壮是谁,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先生这是回宗里吗?”云辞激动的问,完全没有意识到就算韩先生回宗也教不了她。
韩先生嘴角含笑:“我已辞去教习,自然是不能回的。”
云辞失落的“哦”了一声,还想着先生回了宗里,日后能常常相见。先生有大智慧,就算不问修行也可问问其他事。
“先生,我们多年未见,去前面那个茶楼坐坐可好?”云辞想着难得遇见当然得好好聚聚说说话。
韩先生笑着摇头:“你也知道我家规矩。”伸手指了指天,“天色已晚,我得回了。”
“先生……”云辞哭丧着脸,才见了面,还未说几句话就要分开。
韩先生见云辞如此,心想带个知根知底的回去应该可行。就开口道:“我住处离此地不远,要不去我那坐坐。”
云辞展颜一笑,连连道好。
韩先生便在前带路。
云辞走了两步回头,张壮壮也跟在后面。
“你跟着做什么?你自回吧。”没看见我要与先生好好聊聊,还要跟着!
前面的韩先生听了,看了看张壮壮又看了看云辞,露出微妙的笑容。云辞长大了呀。
“想跟着就跟着吧。”
云辞无语,心想张壮壮也是韩先生的学生,先生都发话了,她有什么资格撵人。闷着头跟在先生后面继续走,连张壮壮走上来与她并肩都未意识到。
穿过一条小巷,又走了几步,韩先生停在一扇木门前。韩先生取了钥匙开了锁,当先踏进院里。
“屋子简陋比不得宗里。”韩先生等他们两人都进了屋,关上门。
确实比不了宗里,但也称不上简陋。一座小院,正屋有三间,还有两间侧屋。最关键的是正屋屋檐下挂的两盏灯笼,罩是琉璃罩。如此就当不得简陋。
“先生,也该用晚饭了。不如我给先生做顿饭,呆会儿边吃边聊。”云辞顺着里面那间侧屋开着的窗看到屋里的摆设向韩先生提议。
“好。”
韩先生自然也知晓云辞习了厨艺,她自己的厨艺不佳,平日都是别人做好了送进来。如今倒能吃上热乎乎的饭,当下点头同意。
张壮壮更求之不得,抛开其他,云辞的手艺没的说,有的菜比她那位厨艺先生做的还好。
云辞手脚麻利的拾掇出几样简单易克化的菜,又将汤粥熬炖上。端了菜摆在桌上,唤了在夜明珠照明下看书的韩先生还有在一旁呆坐的张壮壮。
韩先生平日饭量极小,到了她现在的地步,也就无非吃吃喝喝等死。但她对吃食无甚大的口欲,平时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