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像是将以前无法说出口的话一口气全部都说了出来,红叶守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插话,不多言,却感觉到了悲戚。
她无法想象在一个妙龄女子的肩头烙印奴隶印有多疼,也不知道琴瑟这一路走的有多么的决然。
“阿爹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就是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季节,行刑的地方种着高大的树,枝头的树叶几乎落了个干净,只留下几片孤孤零零。阿爹行刑的时候我和阿娘没有赶过去,去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散了,只留下满台子上的鲜血,特别的红,像是长安南的枫叶,阿爹被抓之前还带我和阿娘去看过,如血的红。”
琴瑟凝视着远处高矮错落的枯树痴痴的呢喃,“回去以后,我们便被抓了起来,发卖成奴,阿娘身子骨弱,经不住,还未等到初雪的时候便也走了...大抵也想留在深秋里,想追上阿爹的步伐,陪他一起...”
“娘娘...”
红叶搀扶着琴瑟,声音有些哽咽,凝视着琴瑟的侧颜,看着眼角上的那一颗泪珠缓缓滴落,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没有声响。
琴瑟轻叹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喈了一下眼角,脸上的悲戚已经收敛的不剩几分,“有了身孕,人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动不动便容易流泪...”
“一入了深秋便想哭,可能是阿爹死的时候没有哭,如今全部都要补回来。阿爹如此,听闻许三公子和长公主向来亲近,长公主这突然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如今如何了...”
“娘娘,可是在关心许三公子?”
红叶好奇的抬眸看向琴瑟,极少听琴瑟提及许三公子,关心的话这更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八卦的意味。
琴瑟一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些什么,连忙转移话题,“就你知道...本宫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对了,你手上的烫伤如何了?”
红叶撇撇嘴,就知道她嘴硬,却也顺从的伸出手来,“娘娘,你瞧,好上一些了,总归没有刚才那般疼。”
“那就好。”
琴瑟瞅着红叶手上红肿的地方有些触目惊心,忍不住责怪一两句,“日后注意一些,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干那些个事,好生养着。”
红叶闻言,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是”。
寺庙的生活平淡清净,可是总归还是要回去的,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长公主刚去世没有多长的时间,转眼的功夫,后宫便变了风向,更不必提前朝了。
琴瑟的处境多多少少有些尴尬,没了长公主的庇护寸步难行,可是这又是怀有龙嗣的人,有了依靠,皇上也不曾因为长公主去世的缘故冷落了琴瑟,所以大都都处于在观望的状态。
都在瞅着琴瑟肚子里的龙嗣,什么时候生下来?男的女的?能不能生下来?
初雪刚降之时,皇上去了寺庙为来年祈福,随行了几个嫔妃,琴瑟怀着孕无法前往,只好搁置在后宫之中。
“娘娘在看什么?”
红叶拿着披风走到站在门前的琴瑟身边疑惑道。
琴瑟凝视着外头飘扬的雪花,莞尔一笑,“看雪,初雪。”
说着,伸出微红的手接过一朵白绒绒的雪花,雪花安安静静的躺在手心中绒绒的,微凉,接触到掌心传递来的温度,化作一潭微凉的水。
红叶一惊,连忙从怀中掏出手绢上前将琴瑟手中的水擦拭干净。
“娘娘,外头冷,我们回屋去吧。”
边说边将拿来雪白的白狐毛的披风盖在琴瑟身上,小心翼翼将带子系好。
琴瑟一动不动任由红叶穿戴,回到屋内,坐在铺着毛毯的贵妃椅上,一旁火炉中的炭火烤得噼里啪啦的响。
身子骨稍微暖和了些,琴瑟方才开口说道:“转眼,本宫入宫已经一年半了。”
“是啊,这宫里头日子过得快得很。”
红叶一边应着一边又从衣柜中拿出一块毯子给琴瑟盖着冻的有些麻木的双腿。
“红叶,前堂如何了?”
红叶唉叹一声,“自从长公主走后,太后也离开了皇宫,许家一派日渐衰败,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昌盛。这才过了多少的功夫,朝堂上下竟然被宰执收买了大半,等再过些时日,怕是就成了宰执的天下。”
“慎言!”
琴瑟眉眼一惊,瞪圆,伸出手就对着红叶的肩头拍了一下,不轻不重。
红叶后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言,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
沉默了良久,直到琴瑟问起,“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个人?”
红叶先是愣了一下,撇了眼琴瑟的眼色,随即反应过来,“那个人啊...听说一直都在长公主陵墓前守孝。从深秋一直守到冬至...”
真不知道要守到什么个时候?
琴瑟似乎能够读懂红叶心中所想,自顾自的解释道:“那人重情,他亲生母亲走的早,一直都是跟在长公主身边,后来入伍参了军,战场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