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着大师兄,说道:“师父都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又是干什么的,便将他们接入寺中,如果追杀他们的人找到寺里来,我等不是对手该如何是好?莫非都要为其陪葬?”
观云听他言语之中有些责怪师父的意思,不禁冷下了脸,他平时虽然对师弟们都很平和,但关键时候只要他几句责备之语,甚至比无岸大师说话还要好使。
“你这话倒像是在责备师父了?”
“难道为了自己的安危连师父教诲的慈悲心都不要了吗?”
他目光炙热如艳阳般扫视众人,看的他们都不觉的低下了头。
“我想大家都应该还依稀记得,我们当中哪个人不是师父他老人家于废墟当中捡回来抚养长大,现在师父要以同样的慈悲心去救下他人,大家便要这般态度!”
他摇摇头,眼里尽是失望之意。
“你们这样实在是让人失望……”
观海低着头,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不敢顶撞大师兄,只得认错道:“大师兄,师弟有错,一切听凭师父吩咐便是……”
观云点点头,说道:“我与众位师弟跟随师父修行多年,虽然修为还没办法与师父相提并论,但这点慈悲心还是该有的,记得当年随师父赴会无量谷讲经盛事,那位集禅理与修为于一身的高僧曾说过,和尚度己,高僧度人,佛祖普度众生……”
“这大概也是我等修为一直无法精进的原因,据说只有对于禅理透彻如佛的僧人才能到达涅槃甚至寂静的境界!”
听到大师兄的一番言论,大家都是悄然无声,那些高深的境界当然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可是他们也知道,那般大彻大悟的境界千载难逢。
“观云,大家都到了吧?”无岸大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殿门前,脸上尽是笑意问道。
观云对师父点头道:“师父,按你说的,我已把所有师兄弟都召集于此……”
“师父……”观海为刚才自己冒失的言语感到有些内疚,只叫了一声便又重新低下了头。
无岸大师目光慈祥的看着自己多年来养大的每个弟子,眼里尽是不舍之意。
他目光看到最后也是最小的弟子杀生时,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孩子们,为师十二岁出家,于佛前修行一甲子六十年岁月,一生当中见到过太多世间的聚散离合,本以为这一切早已不以为意,直到今天,却仍有动容……实在不该,不该……”
“本来心中也有一丝侥幸避世的想法,也盼着跟你们这些孩子再续些机缘,到我坐化于佛前时,尚有你们围绕左右,必是我无岸一生幸事……可如今战祸不断,我又决意留下那几位逃离追杀的施主,便不能与你等一起偏安度世,从今日后,你们便……便各自离去吧!”
无岸大师刚说完,一旁的观云即刻跪倒在师父面前,凄然道:“师父,我跟师弟们从小受师父收留抚养,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师父左右,更没有走出了这座寺院一步,您若要赶我们走,又让我们能去到哪里?”
观海也跪倒以双膝爬到师父面前,颤声道:“是弟子不该胡言乱语,都是弟子的错,求师父不要敢我们走……”
老十七和杀生都眨着眼睛含着泪珠,一会儿望望身边的师兄,一会儿又看看师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无岸大师拍了拍两位最年长的弟子道:“你们两个年纪最长,不但要时刻关怀其他师弟,更要在他们面前做个表率,难道你们真的不明白为师的苦心吗?”
大师的话依旧很柔和,但听在他们耳中,却仿佛阵阵雷鸣。
两位弟子跪在师父膝前,这一刻,即便已经修行多年的他们也不禁泪水盈眶。
站在所有人最外侧的洛北一直看着这师徒离别前的一幕,心中不禁一阵酸楚,他再也看不下去,只好哀叹一声,走出琉璃塔大殿。
青松明月,万丈苍穹。
洛北抬头仰望天空,忽生一阵苍凉之感。
眼角的余光中,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站在月光底下,也正如洛北般仰望天空。
但他没有叹息,眼神仍是坚毅,这种超出常人的目光即便是修行多年的观云等人都不曾具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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