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思忖了片刻,看着因担忧自己的性命而不停流泪的春月,出声道“与你们一同出城踏青的其他小姐们现在何处?”
方才在竹林之外,人头攒动,结伴出行的女郎们处处都是,然而既然是一起结伴出行,那么这么久不见李念芪回去,也该着急了吧?
“你家小姐已死去多时,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找过来?”
两个问题问得春月涨红了脸,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安以雯上前来,对怀玉道“顾姐姐你不知道,这个李念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其他小姐见她不在,恐怕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来找她。”
这可就奇了,怀玉看向死去的女子,尽管死相谈不上好看,但也能从眉宇之间看出来,她曾是一个貌美的千金小姐。
“怎么个不好相与法?”
“她是李员外第七房小妾所生,平日最是受宠了,骄横惯了。不要说外人了,就是府中的两位姐姐,她也瞧不起看不上,听说她头上的两个姐姐没少被她欺负”
安以雯说起别人的八卦来,立即来了兴致,喋喋不休地像倒瓜子儿一样给怀玉一一说来。
“她模样又好,年纪又小,爹娘又宠,自小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比之男子也不逊色。那李员外膝下中并无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因此对这个有几分男子气概的小女儿也就越发喜爱,我听说,最近李员外正张罗着给她招上门女婿呢”
这故事这么波折的吗?
怀玉摇着头,吩咐小柳叫上一个李府家丁提前出竹林去,将外面与李念芪一起出城的小姐们看起来。
虽说让死者就这么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但他们这里的人,除了那几个胆小如鼠的家丁,就剩她们几个女子,要将死者搬出竹林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怀玉因指了指那几个李府家丁“你们几个,好好在这里看守着,要是你家小姐有什么变故,我唯你们是问。”
那几个家丁战战兢兢,这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变故?
莫非还会诈尸不成?
这么一想,几人越发觉得后脑勺直发凉,一双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全然不敢往李念芪躺着的地方瞟。
段沁沁好笑,几个大男人,还比不上她一个弱女子。
她见怀玉自顾自走到了另一边凝神不知道在看什么,遂和安以雯一同也走过来。
“怀玉,你看出什么了吗?”
怀玉回头看了看她们两,缓缓道“这凶手好功夫。”
安以雯一脸兴奋“何以见得?”
“你看这一排竹林,齐根而断,说明凶手是个惯用刀剑之人。”
听段沁沁这么说,怀玉赞同地点头“不错,竹林齐根而断,凶手手里必有武器,然而他却不用手里的武器杀人,偏要砍下竹子,以竹竿杀人”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
“凶手怕被人认出来他的武器?”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如果是用剑,或者刀,被人认出来又如何,天底下使用刀剑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就怕认出他的那一把?
怀玉弯腰,就着林间透进来的光细细看着眼前这一排被砍断的竹子,砍痕干脆利落,微有倾角。
段沁沁也蹲了下来“这一刀,真是用了十分功力。”
“为何说这是刀?”
闻言,段沁沁疑惑地看向怀玉“这砍痕,除了用刀,难不成还能是剑?”
怀玉一笑“这虽像刀痕,却并不是刀所致。”
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竹叶,站起身来,神色莫名地看向死去的李念芪。
有意思,在安庆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一个将剑使得如此精妙的人。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在林间最后一抹亮光也终于消失不见之时,赵宴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怀玉。”
怀玉连忙应道“在这呢。”
赵宴亲带了十几个黑衣人,一个个举着火把,在黑漆漆的竹林间若隐若现,若不是听到赵宴的声音,众人都要以为那是来自地狱的鬼火了。
“你可有事?”
“我无事。”
赵宴不放心地将怀玉拉到自己面前,就着火把,见怀玉精神炯炯,才放下了心。
几人远远看着寻雁楼的密卫忙忙碌碌将死者往担架上抬。
赵宴忽而道“我说怀玉,似乎你每次出城,都会遇到死人。”
怀玉一愣,想起了上次她出城,恰巧碰到韩童山和韩景泉在十里亭交易,见到了死去的倩娘,今日好不容易出一趟安庆城,又遇到了死去的李念芪。
“这可不关我的事。”怀玉道,“上次出城的时候,我身边也带着沁姐姐呢,还有小柳。”
段沁沁和小柳内心我们难道不是跟着你出城的吗?你不出,我们怎么会出?
不过两人都默契地不说话,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她们静静看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