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乍一见到亮光,下意识伸手挡了挡,待看清来人之后,她缓缓笑了起来,像春天里最明媚的扶桑花。
“启远哥哥。”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怀玉听了也忍不住赞叹。
阿魏脸一红,局促地看了看前头的宴公子和姑娘,见他们两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才定下心来,板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在两个小年轻人面前被人这么称呼,实在是尴尬异常。
“启远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阿魏上前几步,沉声道“我不怨你,十几年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今你有了喜欢的人,有人护着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怨你?”
只是你背叛了楼主,背叛了寻雁楼,伤害了公子和姑娘,我纵然有心放你逃走,你却还是逃不脱寻雁楼的追捕。
后面这句话阿魏只在心里想。
若说对巽欢有情,那时候年纪太小,连情之一字都还不会写;
若说无情,曾经毕竟也曾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阿魏一叹。
他是家中独子,巽欢四五岁的时候被娘亲买了来给自己当玩伴,他将巽欢当成妹妹一样爱惜照顾,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尽数给她,下人们都道巽欢倒像是家里的小姐。
十八年前,他九岁,巽欢八岁。
一场战争夺去了付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乱军掳走了许多女眷,他年纪小,长得也清秀,遂也被乱军掳走,说是抓去给什么将军享用。
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平日里没少听一众狐朋狗友混说,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惊恐之下,一路不断瞅机会竭力逃跑,却一次次被抓回来。
每逃跑一次,被抓回来之后,身上的伤就多一层。
他不甘,他愤怒,但年幼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正当他心如死灰,绝望地准备寻死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天神一样的女子救了他,她年纪轻轻、一身戎装,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温柔地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那会儿被关押已久、浑身是伤的自己木讷不已,连个名字都没有回答出来。
那女子便道“从今以后,你叫阿魏,好不好?”
好。
从那以后,他便留在了寻雁楼。
寻雁楼像他的家,在那里,他认识了阿楚阿秦等一众朋友,知道他们都是战乱之中被寻雁楼捡来的。
这么多年,寻雁楼不止教他们武功,也教读书识字,经商种田每个人想做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都可以去做。
阿魏记得,当时年轻的楼主含笑问自己长大了想做什么的时候,他答只想跟在楼主身边。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专习剑法,练好武功跟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
从那以后,他刻苦练剑,只为能跟在她身边。
五年前,在云都知道巽欢还活着,并且也在寻雁楼的时候,他万分欣喜,毫不设防,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着了别人的道。
若说无情,他当时为何会那般欣喜,喜到忘记了正事,多喝了酒。
若说有情,此刻听着巽欢含哭带泣的声音,自己竟毫无所动。
“启远哥哥,你能这么说,巽欢已是心满意足了。”
阿魏再叹!扭头不看石牢中的巽欢。
怀玉见状,走近巽欢,巽欢擦泪打量怀玉,露出一个笑,羡慕道“你就是顾姑娘吧,你真幸福。”
怀玉点头“不错。”
不知道是在说自己确实是顾怀玉,还是说自己确实很幸福。
她略微凑近,倏地将手伸进铁栅栏里抓住了巽欢的右手,撩开她的衣袖一看,如玉的手腕上赫然刺着一只飞鸟。
原来如此!
怀玉心底那隐隐的怀疑此刻倏尔明了。
赵宴也凑了过来,瞥了一眼巽欢依然被抓在怀玉手里的手臂。
“像一只大雁。”
“嘴呈钩形,足长而爪锐,这明明是一只鹰……”
见怀玉这么认真地研究,这么认真地解释,赵宴含笑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怀玉,问道“这个图案有什么特别吗?”
“今晨我和池姐姐去了苏府看了个病人,他的婢女手腕上也有这么一个图案。”
怀玉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巽欢,转而对赵宴道“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左手手腕上都刺了一只鹰……这个巽欢,恐怕来头不小。”
赵宴沉吟片刻,忽而展眉一笑“真说起来,她的确来头不小。”
赵宴便将巽欢因为爱上王昀,甘愿为他背叛寻雁楼的事和怀玉说了,末了又道“这个王昀,真真好福气。”
怀玉不理会他最后这句感叹,兀自思索巽欢是王昀的人,那么紫萤呢?八成也是了。
正想与赵宴细说苏府的事,忽然看到阿魏眼底的悲苦,怀玉问道“裴三公子准备怎么处置巽欢?”
“留也不是,放也不行,杀……”赵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