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暗漆黑的山中天地里,只有那座神庙发着金光,映得端坐其中的神像宝相庄严,不能逼视。
神主牌上的一行字闪烁着金光,一笔勾勒下来:灵山府君。
“啐!晦气!什么早该烂庙的草头神,也敢管老娘的闲事!”狐狸骂骂咧咧,口吐人言。却到底不敢再靠近那破败神庙,只得灰溜溜地夹着被烧掉了大半的尾巴,在漆黑的夜雨里,钻进了草丛。
而等它钻入草丛,进了山林深处,再也不见后,
神庙中的光才渐渐熄灭,神像仍是如此黯淡败落。封唇闭目,端正慈悲。
宋公子捂着脑袋藏了半天,见一切真的归于平静,才爬出来,敬畏而恭敬地向那尊仍旧染满灰尘的神像磕了几个结结实实的头。
才爬过去,摇起他那忠心的老仆:“张伯,张伯,醒醒,我们得救了......”
山里的暴雨也慢慢止息。
*
山林深处,某处洞窟。
一群比同类体型更大的禽兽之属聚在一起。
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口吐人言:“奈奈怎么还不回来?”
另一只灰毛山猫舔舔胡须,吃吃笑道:“这是奈奈头一次采补,自然要玩得尽兴。说不定她尝个新鲜,要慢慢玩死那书生,之后吃心。我瞧见……那书生酸腐不足,俊俏得很呢。”
盘踞在大石头上的一条雌性白色蟒蛇昂头,吐着鲜红蛇信:“咦,我布的雨怎么也停了?”
它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却见洞窟里灰溜溜地窜进一只脏兮兮的红毛狐狸,尾巴拖在地上,烧焦了大半。
野鸡讶然:“奈奈,你……”
灰毛山猫上下打量它,嘲笑道:“出洞时好大阵仗,雄赳赳气昂昂,结果连个凡人书生都没采补到?枉费了咱姐妹们好一通布置。”
红毛狐狸心疼地舔着自己那烧焦的尾巴,没好气道:“及早闭嘴吧!本来就要得手,可恨我不走运,那座破庙里的什么草头神,失心疯,竟然显灵,就为搭救个臭男人!”
它气恼非常。
想不到,这烧焦的尾巴,竟然是一只狐妖成年化形后,大干一场的唯一收获!
蟒蛇吐着信子,嘶嘶游下大石头,它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也是公认的大姐,便摆出安慰的姿态:“庙里挖心,确实是有点风险……”
狐狸奈奈怒道:“那你们还把我往庙里引?!”
“我挑选这相公许久,谁知他今日进庙。生辰礼物,自然是当天送才好,又不好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蟒蛇迟疑,“而且,灵山府君明明看起来不在神位……”
蟒蛇也卡壳了许久,实在想不通,这狐狸妹妹,怎地就恰好能碰到这千不可能,万不应该的倒霉事。
山猫讥笑道:“狐狸,你也认了吧。你连化形都能失败两次,什么时候运道好过?”
这群一群山野小妖里,赤狐苏奈奈一向是运道最差的那个。
偶遇仙草灵药这种好事都从来轮不到它,反而是万里挑一的倒霉事,次次准落它脑袋上。
山猫话音刚落,狐狸跳起来,用黑色的四爪,狠狠地拍了山猫一击。
拍得山猫连忙躲向一边,摇身一变,变作一位妩媚灵动的灰衣美人,猫眼圆睁,怒道:“你再取闹,我可不客气了。”
奈奈不依不饶。她和山猫素有恩怨,她头次化形,坟墓里千辛万苦扒出来的人骨盖头,那是她想方设法整来的“快捷化形”的术法引子,刚准备自己享用,就被山猫弄丢了去,既然弄丢了,她也没办法,只好不再计较。
可没几天,也差点火候的山猫,就自己化形了,还化得和奈奈丢了的那个“人骨头”长的颇有类似。
第二次化形,奈奈盯上个山道上躲雨的俏丽少女,跟了她许久,想拿她作模子,一个没看住,又叫山猫抢先杀了,变作如今这个样子。
奈奈又拖延了几十年,没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拖得她纯靠自己修炼化了形。妖做到这份上,算是窝囊至极。
“好了,好了,别打了。”近乎惨白的手臂拎起了狐狸的后颈。
上半身是赤着的女身,下身却是长长蛇尾,容貌清丽而略带阴森的白色蟒蛇也化作了人身,阻止又一次的猫狐大战,“不过是个凡人书生的心,算不得什么。过几天,姊姊带你到人间去选个更好的就是了。”
野鸡见此,也化了人形,是个明媚光耀的贵气女子,着闪亮的五彩锦衣,伸出一只手指笑道:“大姊姊说的是,这次不行,我们下一次陪你再去弄个来。人要比这书生憨厚,精血还要足,尤其要在个安全之处,保准没人打搅。”
狐狸哼了一声,收了爪子,挣扎一下,从蟒蛇手里跳下来,又是那个烟视媚行,婀娜多姿的美人:“那就指望大姊姊给妹妹做主了。”
苏奈把下巴拿腔拿调地一抬,蟒蛇意外地“呦”了一声,指着她脖子笑道:“这是什么!”
几人覆过来,粉腻酥融的脖颈上面,按了枚金碧辉煌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