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主角失望的是,淅淅簌簌的绵雨一直到入夜都没有停止。
主角眼看着光线一点点在变暗,日头从一处云隙中降落,在天边的云地之间散发出余晖,须臾间又彻底落入地平线下,回光返照之后,天水里只剩阴凉和湿意。
厚重的乌云并没有消散,疾风劲雨止歇后,绵长的雨丝就像擅长持久战的军队,围困住船队,让主角不得不俯首认输。
主角努力的想眺望岸边,根据一些醒目的地标认清楚现在的位置。这段路他走过好几遍,飞过也乘船路过,很是熟悉,只要能看见几处特定的山丘或巨岩,几株醒目的老树,他就能知道船队的方位,知道偏离航线有多远。
但天光昏暗,哪怕是雨滴最稀疏的时候,乌云依旧屏蔽了大部分日光,远处影影卓卓的,偶尔能分辨出一些比天空背景更深沉的暗影,那就是陆地,根本无从看清细节。
随着时间已经入夜,根本不可能,再看清四周,也没办法穿过绳桥抵达其他船舱,主角只得悻悻的返回舱内。他不知道船队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其他船舱内的情况,只能静静等待明天。
主角之前有过命令,一旦船舱封闭后,如果没有主角派出的信使,任何核桃船都不得自行开门。
这是为了安全考虑,如果在不合适的时机打开舱门,一个大浪涌进来,就可能造成船沉蚁亡的后果。多艘船只进水沉没的话,可能还会导致整个船队被拖累。
反正每艘船里都有存粮,除了专门的运粮船以外,蚂蚁多的船只里存粮少一些,但也足够支撑一两天的需要。船舱的缝隙可以通风,渗进来的水滴可以解渴,就算舱门不开,里面的蚂蚁也可以坚持不短的时间。
只不过,因为这样的命令,主角无法掌握其他船舱内的受灾情况,只能是祈祷!
进到船舱里,里面已经被清扫了一遍,货物被重新归置,洒落的蜜露被舔舐干净。不过还是能看出之前暴风雨天灾带来的影响,货物现在只是粗糙的堆放在一起,神秘球和植物种子混合着,又把空的陶罐埋在了里头。
主角也没有理会,现在不是吹毛求疵的时候,该因陋就简的时候就得因陋就简。
他睡觉用的蚁丝床因为粘上了蜜露无法清理干净,已经丢到了一边,主角只能委屈一晚,自己缩在核桃船的最底部的一处凹坑里,缩着身子,趴在坚硬冰凉的核桃壳上,努力让自己睡着。
明天肯定会很忙,一场天灾之后,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主角必须强迫自己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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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恐惧,无边恐惧死死攥住了主角的身心。
四面全是无边无际的黑潮,从八方涌来。
主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了一片雪原之上,手无寸铁,铜的狼牙棒不见了,坐骑小青二世和坦佩斯特不见了,自己的属下也全都不见了。只有自己孤单的面对着即将淹没自己的黑潮?
这一定是做梦,主角清醒的回想起来,自己明明是在核桃船的船舱里,自己的禁卫小队就在隔壁,坦佩斯特和小青二世倒是分别随着路上部队和第一批的船队去了沼泽地。
这一定是梦境,才会身处奇怪的雪地!不要害怕,这是梦,再恐怖也会醒来的梦,不会受伤的梦!
但主角依然只敢战战兢兢的偷偷打量四周,明知是梦境,但黑潮快速迫来的压迫感依旧让他感觉到孤独、恐惧,还有如海啸般令自己窒息的压力。
黑潮涌近了,那全是一个个黝黑狰狞的头颅,没有身子的蚂蚁头颅。有毁灭者的,有大头蚁的,有铺道蚁的,有猎镰猛蚁的,有黑头酸臭蚁的,有日本黑褐蚁的。
它们都没有身子,只是头颅,发黑的头颅,即便是该是黄色的大头蚁的头颅也是黝黑的,有的复眼里和嘴巴里还扭曲的伸出寄生菌的伞盖和菌柄。
这些头颅拥挤着,互相撕咬着,悬浮在雪地之上,以孤独的主角为圆心,齐齐涌过来。
主角明知道是梦境,依然害怕的伏在地上,用前肢遮蔽着复眼,似乎这样就能逃脱梦境醒来。
明明没有触角接触,主角的触角却好像接收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的声音,那是黑潮里无数涌动的蚂蚁嘴里传来的魔咒一般的声音,用字正腔圆的汉语一遍遍混乱的怂唱着。
它们说的好像是:“主角…主角”,但发音又有些变异,“主”似乎是阴平声,而“角”似乎是阳平声。
它们为什么要说“主角”?或者是“猪绝”?这是一幕戏嘛?我的梦境是一场电影吗?还有主角,有没有配角呢?
主角没有想明白,但无数蚂蚁头颅已经涌过来,就像真的海浪一样把他覆盖、拍打、淹没。
主角痛苦的大声嚎叫起来,无数大颚正在撕咬他的全身,触角、复眼、六肢、身体都在被撕扯着,还有无数寄生菌刺破了他的复眼,钻进他嘴里,穿透他的甲壳缝隙再扎进内脏里。
从里到外剧烈的痛感让他痛苦的大叫起来,这绝不是梦境啊!没有什么梦境会有如此真是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