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屋子里边的另外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自己,好似十分惊讶的样子,林氏苦笑道:“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我为什么硬是提出要求让你们明年再来我家下聘的原因。”
林氏叹了口气道:“大夫说,我的日子已经不长,因为多年的隐疾积累而来,现在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方,现在吃的药不过都是吊命的汤水,我已经无药可救,甚至可能活不过明年了,我想着婚事要是早早就办了,要是跟着她一起嫁过去了,恐怕这奄奄一息的模样倒是会惹人烦,与其这样,还不如等我死了再嫁呢。”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简直就不像是在交代自己可能会死的事情,而是在说一件很是平凡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那样的平静态度,简直让人心疼不已。
方恬联想道阿秀对待她的态度,联想到阿秀对她的关心和关切,甚至于不惜不嫁人也要照顾她的态度,想必阿秀要是知道她的病情如此之严重,甚至有可能还会死的话,肯定会很伤心的。
方恬眼珠子转了转,问她:“您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呢,究竟是什么病如此要紧,要不要我们另外找来一个郎中跟您看看,据说京城里边就有很有名气的大夫,刚好我也认识一个从京城里面来的朋友,要是您需要话,我可以求他帮个忙。”
她口中所言正是赵祁,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赵祁肯定会帮自己的忙。
方恬话音未落,房屋中另外两个人都面露惊讶的盯着她看,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似的,神情很是精彩。
张媒婆觉得方恬简直就是难以理解,毕竟林氏是个脾气那么坏的人,而且身体还有病,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顺着她的计划做下去不仅能够如愿让方刚娶到自己喜欢的人,更是能够让自己的家庭的负担稍微少一些,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她为什么非要说帮林氏治病呢?这是吗,没事找事给自己找罪受么,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看她这副神态表情动作,好像也不是随意一说借以敷衍林氏的样子,张媒婆不由得皱了眉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训斥道:“你这个小丫头什么也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张媒婆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人应该会有的反应,林氏眉梢带笑,眼眸确实暗淡无光的。
张媒婆压低声音对方恬说道:“丫头你就不要管这些个闲事情了,这都是大人应该处理的事情,跟你这个小孩子可没有什么关系,你就不要说了,等我们回到了你家,跟你娘商量一番也就是了。”
方恬明白张媒婆的意思,她知道张媒婆这么说话,也是从自己家的利益上去考虑,毕竟他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能少一个拖油瓶自然很好。
如果是其他的人,这个时候可能就已经闭嘴不再说话了,偏偏这个人是方恬,让她闭嘴不要说话,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她亲眼见过阿秀,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养母为了让自己嫁到方家以后日子好过一些,竟然放弃治疗,那么她下半辈子肯定会被惭愧和不安所折磨,想到这里,方恬就觉得不行。
“我娘亲那边,等我回到了家以后自己跟她说明白也就是了吗,娘亲性格脾气我很清楚,她虽然话总是说的重而且直白,但是她的心地最是良善不过了,她要是知道阿秀姐姐的养母生病,甚至打算为了养女的前程放弃治疗甘愿去死,她绝对不会愿意的。”
赵秀芹的脾气,张媒婆年轻的时候跟她可是闺蜜,清楚得很,现在听见方恬这么说了,便缄默不再说话,皮面上虽然是不满的神情,心里却对方恬很服气。
这样善良而且有主见的女孩子,可不常见呢。
张媒婆这样想着,便愈发的觉得方恬是个可造之才,看着她的眼神都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而此时此刻因为方恬满脑子都在想着林氏的事情,并没有意识到张媒婆的不同之处。
林氏也在看着她,神情很是复杂:“我看你这孩子倒是比这位张妈妈还要有主意得多,这样的善良脾气温和,想必你在家里面等候消息的父母兄长,脾气性格肯定不会相差太多才是。”
林氏的视线落在方恬身上,仔仔细细把方恬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像是想从她身上的 某些地方窥视她的父亲母亲,以及兄长的脾气。
方才她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她在方恬的性格脾气上隐约窥见了他们的影子,能够教养出来这样的一个女儿,他的父母兄长还能差到哪里去呢,起初林氏对他们家的话语还有一些怀疑,更有一些担忧在,现在倒是打消了七八分。
毕竟细节之处最是能够反映得出来人心,她选择相信他们家会善待自己的养女,以及儿子。
“其实吧,我觉得我要是死了,对于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方恬闻言,张口欲劝,却听见林氏神情暗淡道:“这些年来,我们亏欠她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对于她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恩情,她早就已经还完了,她本来可以早些日子抽身离去,从此不再管我们娘两的死活,但是她没有,这反倒是我们亏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