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晏榕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直对着楼苍阴森森的吼道:“你休要妄想与他同在一处!他是孤的!他是孤一个人的,他必须与孤永远在一起!”
宫人们不知是已经习惯了晏榕这种突如其来的状态,还是早已经被他吓得不敢多言,只纷纷垂下头用尽力气拉住他,毫无一个人敢出来指出他的问题。
楼苍也没想到晏榕如今竟然是这副模样,一时间皱紧了眉,正待重新开口,却见另一队轻骑急急从宫门外向内奔马而来。
长期的争战让楼苍练就了绝佳的视力,以至他一眼便看出了为首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沈慕之。
而跟在沈慕之身后的,恰是之前在醉春楼门口遇到的那一队宫中侍卫。
按照大历条律,文官三重宫门之后亦不得再骑马进宫。
于是沈慕之只得在宫门前匆匆下马,朝内跑了过来,一直跑到能看到城墙上的晏榕,才狠狠喘了口气,高声道:“陛下,陛下!箭下留人!”
晏榕阴鸷的目光直朝沈慕之而来,片刻后,轻轻挑起唇角,幽戾的笑了一下,轻声道:“沈爱卿,怎么?你也来为楼大将军说话?”
“臣并无此意!”
沈慕之陪伴晏榕数年,自然必任何人都更了解晏榕许多。
他当即跪了下来,向晏榕磕了个头,扬声道:“臣绝非替楼将军开脱。只是今日放出民间市集寻找消息的侍卫带来了新的线索,还望陛下先听他们一言,再做判断!”
线索。
紧紧拉着晏榕的宫人发现,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这位少年帝王原本僵若濒死的身体竟像是重新获得了几分希望,有了活人的生气。
“哦?”
晏榕眯了眯眼,视线在沈慕之面前游移片刻,又停在了楼苍身上,“来人,给孤将楼将军压入天牢,等候发落。”
跟在晏榕身边的侍卫皆非楼苍曾经所管,自然听从晏榕旨意,上前还算礼貌的对楼苍指了方向:“楼将军,请。”
楼苍未动。
为首的侍卫开口道:“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就算将军不为我们着想,恐怕还需为镇国将军府多想几分。”
楼苍神色难看,停了几秒,下马跟上了那几名侍卫。
骑兵的马蹄在雨中踩出一朵朵水花,很快又重新死寂下来。
晏榕眉眼都微微弯着,面上有种极其诡异的柔和。
他看向沈慕之,温声道:“沈爱卿,你给孤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在重重雨帘之中,沈慕之竭力去看城墙上的晏榕。
在摄政王死前,这位大历最年轻的帝王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他温和,端方,儒雅,任用贤才,爱护百姓,日夜以勤。
而当诸鹤离开,他的死亡就仿佛是打开魔鬼的钥匙,或者说,晏榕瞬间便卸去了平日的伪装,露出了从不曾为外人所见的另一面。
沈慕之沉沉的重新行了一礼,闭了闭眼,开口道:“臣……找到了一个,可能……见过摄政王的人。”
晏榕的指骨猛地攥紧了面前的青砖,指尖磨砺之中,很快便沁出了血痕:“在何处?!”
沈慕之向宫门的位置示意。
很快,侍卫便带着醉春楼的掌柜疾步走了进来,一并跪在了沈慕之身边。
醉春楼的掌柜从未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从进宫门后就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直到跪在沈慕之旁边,才抖抖发发的压低了声音:“官,官爷……这,这是要干啥啊!?”
沈慕之虽然性子冷淡,但并无做官的习气,低头安抚道:“无事,等等陛下如何问,你便照实回答即可。”
“啊?这是,皇帝啊?”
掌柜还活在民间对晏榕的滤镜里,方才进来时也偷偷看了城墙上的人两眼,一时间愣了,“官爷,你莫不是唬小的……太子殿下怎会如此暴戾?”
沈慕之:“……”
只是这次没等沈慕之再解释,晏榕便先开了口:“你见过摄政王?”
大抵是听到了好消息三个字,他的神色比不久前已经缓和许多,似是怕跪在地上的人听不清明,又重新问了一遍:“孤问,你见过摄政王?”
面前宫墙上的人毫无哪一点像是百姓口中勤政爱民的太子。
他的唇边虽然带着三分,眼神却是冷的,像是深冬的湖。
醉春楼掌柜见过无数人,却依旧在晏榕的视线之中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向后缩了两步,才抖着声音,勉强道:“回,回……殿,陛下!小的,小的是……时间过一个和摄政王相,相似的人!大,大概十二三岁,戴,戴着兜帽!只露个眼睛,有,有左眼的痣!”
晏榕不知是不是不满,轻声幽幽反复了一遍:“十二三……岁,你用孩子来糊弄孤?”
而醉春楼的掌柜却被他这一句话吓得直接破了胆,当即尖声道:“是,不,不是!陛下!他……他看上去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
猛然之间,醉春楼的掌柜像是想起了什么,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