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图,只是越画越四不像。
见喀颜尔进来,他便撂下笔,吸了一口气,登时嫌恶的挥了挥手:“把这破玩意儿给本王拿远点,本王不喝。”
一日日来,喀颜尔早便习惯了诸鹤对药的排斥。
他转身将一碟果脯端了过来,又去拿了小零嘴,重新走到桌边,一点点耐心的劝:“王爷,今日的药量不多,喝完就吃果脯,好吗?”
诸鹤:“……”
虽然诸鹤对自己这副人类的身体并不十分关心,但为了避免自己还没到檀山就提前驾崩。因此必要的时候,诸鹤还是会象征性的喝几顿要来苟一苟。
可是眼下明日就能前往檀山,鹤鹤马上要重归自由。
再看看这眼前的药……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药。
诸鹤将画得乱七八糟的大王八往前一推,仔仔细细看了喀颜尔半晌,开口道:“本王有件事想问你。”
夜里渐渐起了风。
喀颜尔去一旁拿了大氅,为诸鹤仔细披上,轻轻笑了笑:“王爷要问什么,吃了药奴家才回答你。”
要是换成以往,诸鹤肯定会依照喀颜尔的话来。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被晏榕刻意一提,以往与喀颜尔相处时的种种疑点……在诸鹤坐着黄金辇车回到摄政王府的路上全数被细细想了起来。
喀颜尔不似女子的高挑身形,他跟在月奴公主身边却拥有极大自主权的原因,还有……
唉,越爱男扮女装的男人越会骗人。
鹤鹤回忆往昔,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颓丧的看了面前的喀颜尔一眼,越看越觉得自己识人不清。
相处近三年,喀颜尔还从未见过诸鹤这般冷淡的眼神。
他愣了愣,才走进诸鹤身边,习惯性的低声哄道:“怎么了,王爷可是有哪里不开心?”
诸鹤摇了摇头,终于道:“本王该怎么称呼你,楼兰的……王子?”
喀颜尔一怔。
他的瞳孔极迅速的一缩,没有立即回答。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逐渐以一种看不到的模样凝固起来,沉沉的压在屋内两人的头顶上,让气氛显得越发沉寂。
见喀颜尔这个反应,诸鹤心下已经有了定论。
他倒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的瞅着自己面前画上的大王八,再次心道——男扮女装的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不知过了多久,窗棂外一声乌鸦的夜啼划破了屋内的幽静。
喀颜尔似乎猛然间回了神。
他下意识看了诸鹤一眼,目光却没再转开。
最终,他轻轻笑了一下:“摄政王,准确来说……楼兰没有王子。我是楼兰的最后一个圣子。”
诸鹤:“……圣子?”
喀颜尔望着诸鹤,开口道:“楼兰之所以能在黄沙中建立,是受到上神的指引。而圣子,就是能听到上神声音的人。”
诸鹤真诚的哦了一声,特别老实的道:“那你们怎么还灭国了?”
喀颜尔:“……”
喀颜尔的目光里有种无奈的宠溺。
他轻轻摇了摇头:“据说……因为楼兰国民的贪婪,神抛弃了这个国度。”
诸鹤:“……”
喀颜尔顿了顿:“可是我不信神。”
诸鹤有些惊讶:“哦?”
“因为自从成为圣子的那一日起,就从未听到过所谓……上神的旨意。”
喀颜尔的声音里有种情人之间才有的旖旎缱绻。
他望着诸鹤,缓缓的道,“所以,我一直想带领楼兰未亡的流民,建立一个无神的国度。”
诸鹤:“……”
作为曾经差点成神,并且被神仙们组团踢了屁股的鸟……鹤鹤表示,好像也没有被冒犯到。
甚至微妙的感觉有点点爽。
诸鹤蒙头想了想,决定先跳过这个话题。
他拍了拍书桌,重新吸引了喀颜尔的注意:“那你为什么不将两年之前,晏榕晚上过来偷袭的事告诉本王?”
喀颜尔一时间没跟上诸鹤跨度如此大的思维变化,愣了几秒,才轻声一笑:“王爷是说……他给您下药的那一次?”
诸鹤怒气冲冲:“对!为何要瞒着本王?”
“因为您忘记了啊。”
喀颜尔面上似乎并未显出任何愧疚和后悔。
他看着诸鹤,清清朗朗的声音穿过原本安静的空气,“还因为,依照您的性格,既然认为是楼将军和你一起的,那么必然会去继续找他。”
他轻轻停了片刻,安然的道,“一旦如此,楼将军便会知道您已经与人发生关系。他愚忠固执,断然不会再妄图插足您的□□,更不会将此事讲明……您看,他不是自请边疆了吗?”
诸鹤:“……”
认识许久,诸鹤却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喀颜尔似的睁大了眼睛。
他惊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道:“你有病吧?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