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凉了半截,剩下的半截准备回去试试再看要不要凉。
对,得试试,是得找个人试试。
找个口风严的,不多话的,就算鹤鹤小也不嫌弃的,试完之后能和他一起分析分析共同进步是最好的。
找谁好呢……
鹤鹤思考。
还没思考出结果,房门就被从外敲响。
稍后,德庄从门外走进来,有些无奈的俯身凑近诸鹤,压低声音道:“王爷,楼将军方才来了加急令。”
军情要紧,诸鹤只得跟德庄出了房门,展开信纸。
楼苍的书信一如既往的简洁,不羁的字体像是时刻要从纸上走出来似的。
【见信安。近日臣率兵讨伐西坪、女真,皆有所获,已全数装车送往燕都,想必不日可达。】
【近来南疆多雪,想及你畏寒惧冷,不知燕都天气如何,注意加衣。】
【新年元日将近,臣已命人打点行李,再过两月,便可与你共庆新年。】
【甚思。】
随是八百里加急,但用纸不像是平时军情纸张。
诸鹤茫然的看完整封信,折起来塞回信封里。
德庄在旁候了半晌,也没见诸鹤发号施令,不由问道:“摄政王,楼将军的军令可是需要下旨?”
“不用……吧。”
诸鹤又把纸挖出来看了一遍,纠结的道,“这上面就写他打了两个倒霉国家,赢了,有挺多战利品又归摄政王府了。然后问本王冷不冷,说要回来过年,就没了。”
德庄:“……”
诸鹤琢磨着信上还有没有机关,各种角度都看了一遍,愤怒道:“就这么点破事儿也要写封信,大男人可真罗里吧嗦!”
德庄:“……”
诸鹤将纸团吧团吧,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一亮:“啧,有了!”
德庄:“?”
诸鹤像是发掘了一个大秘密,一把扯过德庄:“你觉得楼将军为人如何,口风是否严密?话是多是少?能否保守秘密,本王想他应该也会不嘲笑于人吧?”
既然能被尊为“武神”,楼苍在大历百姓心中的地位自然崇高。
德庄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道:“王爷明鉴。楼将军为人端正,从不结党营私,虽小的没见将军太多次,但将军着实不多说话。”
“太好了!”
诸鹤一拍腿,兴高采烈的下了决定,“就他了!先试试!”
德庄总觉得,自己每次看到王爷这个表情都没什么好事,因此越发谨慎的问道:“摄政王……楼将军,怎么了?”
“没有,是好事。本王怎么可能害他呢?”
诸鹤一张脸不羞不臊,理直气壮道,“你去给他回一封信,就说本王也特别特别想他,让他快点回来,要不本王就要想他想死了。知道了吗?”
德庄:“……”
德庄僵着脸应了是,麻木的走了。
*
与此同时,江北一处半山的佛庙之中。
往日的鼎盛香火随着水患饥荒与瘟疫的蔓延逐渐显得清冷,僧人们忙忙碌碌,既要照顾来庙中求医的病人,又要一遍遍念诵地藏经,超度亡灵;另一些则纷纷上街施粥,救济灾民。
庙中的长明灯依旧亮着,转经轮一圈圈的绕过经柱,越发显得寺中无比安静。
而在佛庙最深处,庙中的住持正躬身合上一道门,对院中洒扫的小沙弥叮嘱:“除了每日按时焚香,千万不要打扰仙师休息,切记。”
小沙弥十分听话,巧声道:“知晓了,只是每日斋饭……”
门内的人仿佛听到了这句话,幽冷的声音隔着门扉穿了出来:“不必。”
小沙弥与住持齐齐一怔,转身向房间内行了一礼,小心翼翼的离开了院中。
偌大的空室只剩一人。
相锦早已换掉了身上纯白的藏经袍,露出藏经袍下墨色底衣。
墨上隐有金丝游动,勾勒出上古神兽的图貌。
相锦在屋内正中央的竹塌上坐下,停顿许久,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副装裱极好的画卷。
他的动作极缓极柔,像是生怕弄坏了哪怕一丝纹路。
那画卷慢慢桌上展开。
画中之人一袭白衣,身形颀长单薄,半侧过身,露出左眼下的泪痣,一个轻慢无比的笑意——
和一双微微展开的,举世无双的玄色羽翼。
相锦的呼吸都滞了几秒。
“区区望帝天尊,怎可衬得上你你……”
他伸出手,指尖从画中那人面颊上一点点抚摸而过:“阿鹤……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