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既担心完不成任务使得两京之间大动干戈,也担心雍王气盛、把他当作一个近年积怨的一个发泄对象。
听到李思训这么说,李峤却不敢大包大揽,只是摆手说道:“雍王殿下英壮之选、超逸俗流,观情见势、直溯根本。峤与殿下或有旧情可作浅述,或能幸得令色,但也实在不敢漫言虚无、矫饰情势。雍王殿下宏量不屈匹夫之志,但也明察世道邪氛之隐。相公恭与论事,唯守真诚,余者不必深刻用心。”
李思训闻言后,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这话说的好像朝廷确是理屈、妖氛弥张,需要向雍王请教治国方略,把朝廷的姿态摆的很低。无论事实是否如此,李思训身为当朝宰相,立场使然,多多少少还是觉得这番话有些刺耳。
但无论他们这些朝士各自感想如何,于潼关短居几日,所见草野景象颇不乐观。
因为雍王东行一事,潼关驿路已经完全封锁,但两京之间人事交流密切,也并不仅只潼关所当的这一条道路可以沟通东西。
在潼关以南陂塬、山岭之间,仍有许多小路可以供人通行,只是不像驿路大道这样畅通笔直。大规模的人马调度当然还是要循潼关出入东西,但民间一些小股人事仍可循这些乡野小路蜿蜒通行。
若是在寻常时节,潼关关防将士们主要任务就是巡警、肃清这些乡野行旅。可现在潼关大道已经封锁为军用,民间人事只能就于小路通行,关防将士们偶尔巡查一番,但也不再严厉禁止相关现象。有的时候,甚至还主动清剿猎杀山野之间游荡的猛兽,让旅人能够更安全的通过这一片区域。
潼关守军之所以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些草野中的旅人多数都是从关东前往关西,且明显就是流民亡户,衣衫褴褛、身无长物。
李思训等人在潼关逗留这几日,单单在关城附近所见从关东流入到关西的人口,一日之内多则数百、近千,少的时候也有百数人。
这还是在潼关驿路已经被封锁的情况下,草野小路不只崎岖难行,而且往往还会有猛兽、盗匪出没,可以说是充满了危险。但即便是这样,仍然无阻流民们翻山越岭的进入关西地域。换言之,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他们都要由东向西而行。
李思训身为政事堂宰相,当然也接触过都畿民户大量向关西流失的奏告,但当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也是大生感触。
这些赤贫的小民们,又懂得什么大势的取舍决断,凡所行为无非出于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的腿脚便指向他们所自以为的生计活路!
以前身在朝堂,或可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小民多愚易惑、易躁难安。可是当这样一幅迁徙的画面清晰生动的呈现于眼前时,哪怕是李思训这个当朝的宰相,都不由觉得朝廷失治失恤是一个事实,任何的狡辩都显得有些无力。
几天时间后,雍王大军终于来到了潼关关前,李思训等一众朝士自随守关将士们一同出迎。
“末将等拜见雍王殿下!行台传命以来,潼关粮械盛聚,诸仓所储可支五万大军一月之用!行台甲旅循此而出,关东乡土概为平川!末将等久仰王教,今殿下蒙此邪情屈污,必衔恨奋勇、求一清白!”
李湛等守关将士们见到雍王仪驾入前,自是一脸的激动,伏地高声齐呼。然而被隔绝在阵仗之外的李思训等听到这一番话,自然是眉眼频跳,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们一行人被守关将士们限制在关门前方圆之间,周遭一群持戈引弓的将士虎视眈眈,不再像此前那样和气有礼,大有一种稍见异动便就要将他们诛杀当场的肃杀气氛。
一行人在此又等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关前王旗才向关门前缓缓移动而来,围绕在李思训等人周遭的甲士们由中分开,然后便有一名身着明光铠、体态英武的大将在卫士们夹道簇拥下向李思训等人走来。
“李相公,当前所行便是雍王殿下!”
随行朝士知李思训不曾见过雍王,连忙入前小声提醒道。
李思训闻言后便点点头,视线于一众甲光剑影中游弋一番,才落在了正当中的雍王身上。
他虽然没见过雍王本人,但也见过一些时流丹青绘影,并听多了雍王风采如何的评价,如今亲眼见到,才知往年所观图画所摹名王风采确是十不足一。
李思训本身便就是一位丹青圣手,观人观景也是眼神精准,虽只一眼掠过,已经大感盛名无虚,仓促间思绪一转,印象中生平所见竟无一人仪容气度能追拟雍王。
眼下当然不是适合长足品鉴人物风采的时刻,待雍王行至数丈之外,他便率领一干朝士们趋行迎上,道左深揖并恭声道:“卑职门下黄门侍郎李思训,携朝员同僚诸众,恭迎雍王殿下!”
李潼行至丈余外便顿足,扶剑而立,望着李思训等人略作颔首,微笑道:“小王甲械碍身,不便具礼,请李相公等见谅。此行归朝,竟劳宗家耆老并诸立朝才流远行相迎,受之有愧。关前杂尘飞扬、后军陆续有至,非长话所在,且入关城。”
说完这话后,他便直向关城大门而去,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