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朔风飞扬,沙尘漫天,偶或狂风卷过,土石翻飞,目不能视。
不过对于习惯了大漠气候的突厥族众们而言,倒也并不以此为苦,赶路的速度并不因此而减缓下来。
在经过数日跋涉之后,突厥大队已经离开了原州,进入了庆州境内。随着距离原州渐远,默啜一直绷紧的心弦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甚至让队伍逐渐傍河前行。
西北之地常年干旱,地广人稀,唯河流附近才会多有人烟出没。此前为了不被唐人追兵追踪到踪迹,默啜一行甚至都不敢过于靠近水源,而是要靠骑兵、驮马们往来奔行的取水以满足人畜所用。
几天时间下来,单单为了取水而累毙的马就有数百匹之多。但这样的谨慎,也并非没有效果。几天赶路过程中,最初还有一部分原州的胡人追踪在后,但逐渐的就连那些追在后边的胡人都被甩脱。
就算唐国的援军此刻已经进入到原州境内,再想锁定这一路突厥人马也需要废上很大的工夫,毕竟在这西北诸州,唐国的控制力也不想内境诸州那么严密。
“只要过了马岭川,向后就是一路的坦途,大军便可进入盐州。盐州设有众多盐池,六州胡人常年在境域往来,唐国人马主要聚在五原城。到时候分遣一路人马去突袭盐池,引走五原诸军,队伍就可以从容过境。过了盐州,便进入了六州境内。到时候,可汗强龙入渊,就算唐军还想再追踪,也已经无从入手!”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突厥年轻人,金线缠绕着发辫,脸色已经蓄起了胡须,一副标准的突厥贵人打扮。
默啜长路奔袭原州,凭其谨慎性格,自然也做好了周全的准备。这个一直追随在他行帐内的年轻人,存在感虽然不高,但身份却颇为不俗。
年轻人同样是出身阿史那王姓,名野恭,是属于夏州所在的弥浑都督府突厥内附部族。其父曾为唐国的弥浑都督府都督,但因旧年骨笃禄入寇河曲时消极抗战而被当时的朔方长官王本立所斩,因此阿史那野恭便投靠了当时坐镇南牙黑沙城的默啜。
因为长期生活在河朔之地,因此阿史那野恭对河曲六州局势了然于胸。而且其部在河曲六州也势力不弱,得到这样的人投靠,默啜自是大喜。
但此前默啜就算对河曲六州的遗民颇有渴求之心,凭其势力也不敢染指。如今得以继承其兄汗位,自将野恭当作向河曲渗透的重要臂助,一直带在了身边。
默啜一边咬食着干硬的胡饼,一边认真倾听野恭的讲述,并感慨说道:“六州遗众同样是可汗的子民,只是因为唐国的阻挠,不能重返故地。这次趁着唐国内乱,我亲自入境来巡视招募他们,在原州获取到的这些财富,其中一半就是为了他们准备的。但他们疏远可汗的威名已经有多年,到时候,还要依靠野恭你去游说他们,宣讲汗国如今的壮大!”
野恭闻言后连连点头,身为阿史那家子弟,谁内心里又没有重复祖辈风光的美梦。更何况他与唐人又有杀父之仇,如今投靠在新可汗麾下,自然要尽力辅佐。
按照野恭的说法,最迟还有半个月,大军便可以正式进入河曲六州的范围。所谓的河曲六州,便是黄河几形回角区域内的丰、胜、灵、夏、朔、代六个州。
大唐所征服的众多胡部,主要便安置在这几州范围内,东突厥遗民降户自然也在此列,而且所占比例还不小。
因为胡部众多,所以六州之间局势也颇为复杂,大唐于此驻军,主要是以平衡为主。至于真正统治疆域人口的,还是原本那些胡族的酋长们,六州之下再设归义州府,酋长们各以刺史、都督为号,继续统领旧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默啜还在与野恭商议着稍后进入六州境内后招募遗民的具体手段,已经被解了军职的罗特勤策马行上前来,神情有些冷峻道:“禀可汗,前路和东路派遣的斥候,已经逾时两次不归了……”
默啜听到这话后,脸色不免变了一变,沉声道:“继续加派两路,两百人为队,探见敌踪后不得交战,立刻回报!尤其是前路,你亲自去!”
尽管解了罗特勤的军职,但对其人勇武,默啜还是颇为看重的,否则罗特勤也难成为精锐狼骑的统领。由罗特勤亲自率领斥候外探,就算遇到强大的敌人,起码也能将消息带回来。
陌生的旷野中行走,尤忌耳目失聪。能够被选作斥候的,那都是军中第一流的悍卒,而且野恭也说了,此境左近并没有强大的部族分布,能够解决掉突厥斥候的自然不是什么俗类,因此默啜心里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派出斥候继续查探的同时,他又快速下令另一路人马向四方查探,寻找适合的诸营地。尽管眼下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而且大部未来两三天的营宿地其实都已经提前探好选定了,但突然发生这种意外情况,默啜还是不敢怠慢。
且不说默啜一行紧张的寻找地点扎营,率领斥候外出查探的罗特勤飞马驰骋于高原上,冲出了十多里的距离后,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人烟踪迹。
高原上沟岭纵横,且多有牧人小径纵横交错,易于潜伏而不